“不行！你要把绵绵送到哪里去！爸爸你变了！你现在跟奶奶一样！你们不爱我了！呜呜呜……”江博渊快速躲进厕所，并将门从里边反锁起来。
江振衍只觉得一阵头疼，很抱歉的回头，苦笑着问黎梦蔚，“这门有钥匙能打开吗？”
“或许你该跟他好好沟通。”黎梦蔚看着如此抗拒父亲安排的江博渊，想到前不久被软禁在老家的自己，忽然想说句公道话，“他只是一个孩子，也知道自己只有这么大的力量。这就是他能想出来的、和世界对抗的办法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走到跟世界对抗的地步呢。”
说完之后，黎梦蔚又觉得自己这个态度有点中二，微微脸红的走开，去给江振衍倒了杯水。
江振衍倚靠着洗手间门外的白墙，沉默着没有说话。
洗手间里的小人儿兀自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就消了。
偶尔听见里面传来几声猫叫，像是在安慰和鼓励。
江振衍料想孩子也差不多哭够了，便轻轻敲了敲门，“刚刚在来的路上我们怎么商量的？是不是只是来确认绵绵有没有生病？现在爸爸和你都不能保证一定会保护好绵绵，所以我们还是要拜托大姐姐帮忙。”
洗手间里面静静的，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见小可怜委屈巴巴吸鼻子的动静。
江振衍又道，“你看到了，绵绵没事，但你刚刚是怎么跟大姐姐说话的？你的态度是不是非常粗鲁无礼？要是别人这样对你，你是不是早就发脾气了？可是大姐姐有没有生你的气？没有对吧，那你是不是应该给大姐姐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黎梦蔚把水递给江振衍时，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错愕。
原来这个男人是这样教孩子的。不得不说，很有一套啊。
虽然那小鬼平时看起来嚣张跋扈，但他的修养礼貌还是很讨喜的。看来这个江振衍这个当爸爸的确实付出了不少。
“爸爸不强迫你。如果你不想道歉的话，你可以不这么做。不过如果这样，你还好意思麻烦姐姐帮你照顾猫吗？”
黎梦蔚本来想说别道歉了，没关系的，但又担心自己干扰了江振衍的教子计划，就很省事的继续保持安静。
过不一会儿，江博渊走出来了，没有嘟哝着嘴，也没有别扭劲儿，只不过因为先前哭得实在太凶，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小身板一抽一抽的，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
“对不起……梦蔚姐姐。”江博渊抬起头来，正儿八经的道歉，同时把自己怀里的小猫交给出来，递给黎梦蔚，“还要拜托你照顾绵绵，谢谢姐姐。”
大概是因为今天下午折腾得够呛，江博渊体力消耗光了，肚子响亮地唱起空城计。
江振衍只觉得儿子丢人至极，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准备带孩子去觅食。脚步才迈开又觉得应该叫上黎梦蔚一起，“赏个脸一起吃饭？”
“不用了，你们去吧。”黎梦蔚极其有原则的直接拒绝。
江振衍便看向江博渊商量道，“要不我们点外卖？这样你还能跟绵绵多待一段时间。”
“好！”江博渊干脆的答应，同时要求爸爸把他放下，一着地就呼唤绵绵，抱着小猫咪就去客厅沙发上打滚了。
黎梦蔚的脸上染了一点点阴沉之色。
“江振衍，你这样……得寸进尺了吧？谁同意你们在我家吃外卖了。”
“这样才能请你吃饭啊。”江振衍面不改色，并掏出手机开始点餐。
黎梦蔚不喜欢在孩子面前大呼小叫，何况她今天心情很好，一点也不想发脾气。
而且她有了新的念头：跟江振衍父子做朋友。
刚刚在幼儿园结束了生活老师技能提升培训的岳岚岚从同事那里听说了江博渊被提前接回去的消息。
“他爸来接他的，走的时候哭得可惨了，说是猫出了事，要去找梦蔚大姐姐算账。”
岳岚岚听见“梦蔚”这两个字就吓得腿软，忙给黎梦蔚打电话，人也是拿起包就往幼儿园外冲，拦到出租车直奔黎梦蔚家。
“他们父子俩在我家呢。”黎梦蔚向岳岚岚报平安，“说要请我吃饭所以叫了满汉全席……的外卖。”
“你们没吵架吧？别吓着孩子啊！”岳岚岚一副想要冲过来拯救全世界的姿态。
黎梦蔚笑她，“没事，我是那种人吗？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感觉到黎梦蔚这边画风突变的岳岚岚最终还是抱着好奇心来了，而在她来之前，黎梦蔚因为清理猫砂而离开了客厅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江博渊拿着一堆拍立得照片哇哇叫个不停。
“这都是我的绵绵吗？真好看！”
照片是黎梦蔚最近两天有空的时候抓拍的，大部分是绵绵摧毁招财猫摆设的那天所记录的瞬间。绵绵就像一个生着闷气的小公主，水蓝色琉璃般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绝对不轻易向凡人低头”的骄傲。
“姐姐你可以把这些照片送给我吗？”江博渊央求道。
黎梦蔚实话实说，“你挑几张带走吧，其他我还想留下来收藏呢。而且，拍立得相纸太贵了，送不起。”
过了大约半分钟，才听见他有些生硬的问，“要不我掏钱买？”
黎梦蔚在重新给绵绵准备猫砂，所以脸上露出的鄙夷神色没能让江振衍看到。
然而她语气里的嫌弃已经够明显的了，“江总又要拿钱砸我啊？可惜我就是不想卖。智力产出不是金钱能轻易衡量的。”
从幼儿园赶过来的岳岚岚很快就到了，江振衍点的豪华外卖也正好送达。
三个人齐力把黎梦蔚家的大餐桌摆满了食物，江博渊闻着香味而来，馋得口水连连。
很不幸的是这孩子伸筷子夹的第一道菜就把他辣到了，黎梦蔚木着脸起身给他倒甜奶解辣。
她人才起身，手机上就收到一条短信。
江振衍无意间瞥一眼，发现是某信贷平台发过来的批准贷款的短信。
贷款？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穷了？
一开始是担心，很快他就得意起来，因为脑子里生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黎梦蔚倒了牛奶回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江振衍投过来的目光，全部注意力全落在孩子身上，担心他幼小的肠胃被摧残折磨。
好在大半杯甜牛奶下去，江博渊就摆脱了被辣支配的恐惧，又变回了那副馋极了的样子，伸手就捞了两勺蒸蛋。
岳岚岚怕他溅洒出去，忙帮他盛，黎梦蔚这才得空坐下来，放手让闺蜜去照顾她本就属于的学生。
江振衍冷不丁的给黎梦蔚夹了一块肉，吓得黎梦蔚忙抬头看他。
“你的钱呢？”江振衍没头没尾的忽然问道。
黎梦蔚眨眨眼，“干嘛突然这个？关你什么事儿。”
“刚刚看到你的信息了。”江振衍耸耸肩，诚实答道。
岳岚岚插话问道，“你爸不会还没给你的银行卡解冻吧？”
黎梦蔚没明确回答，低头喝了口汤。
江振衍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黎梦蔚要上借贷平台借钱了。不过，她能从家里的控制里重获自由，莫非资金还受限制？
虽然好奇，但江振衍没打算让黎梦蔚向家里求助，他安静的吃了会儿饭，看黎梦蔚他们都吃了个七八成饱，这才又开口道，“我不打算让你白帮我照顾绵绵。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当专门的饲养员。”
“没兴趣。”黎梦蔚想也没想就答道，“我这是路见不平，热心相助，但并不打算长期给你的猫当保姆。”
“一边撸猫一边赚钱，这种好事为什么会有人拒绝？”江振衍勾唇一笑，“不用你天天陪着，猫这种生物，很独立的，你还是想干嘛就可以干嘛，随时都能出门，我也不监视——”
黎梦蔚咽下口里的食物，冷声打断他，“像今天这种突然杀上门的阵仗我觉得很可怕，还是算了。”
“我觉得挺不错的啊，”岳岚岚不看黎梦蔚的眼神，勇敢的帮腔道，“虽然最近天气转凉了，可是你出去拍个小单子多辛苦啊，上次不是跟我吐槽那些大学生明明很有钱，个个用Iphone X，但就是要克扣你的工钱吗？”
黎梦蔚一记眼刀飞过去，意思是：就你话多。
岳岚岚故意装瞎不接招，还转移视线问江博渊还要吃什么，她帮忙夹。
江振衍放下筷子，用更加郑重和认真的口吻说道，“我家里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养绵绵，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放在你这儿目前来看是最好的选择。但我也不能让你白帮忙，所以才希望把这件事变成合作共赢的关系，你不用着急拒绝，可以想想再回答。”
这谈判技巧听起来很耳熟啊。
黎梦蔚嘴角抽抽。
这是几年前从她这个外联部精英身上学会的吧。
她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全凭冲动来决定的，上次从影楼甩脸辞职之后她有那么一丢丢后悔。人这一辈子，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呢？更何况现在她正是缺钱的时候。
借贷平台的利息虽然她还是背得动的，但如果没有稳定的收入保障，借钱过日子也只能饥一餐饱一餐，不如每个月坐等收钱来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