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槿澄清楚地记得,当摩天轮上到最高点时,陆霆川闭上了双眼,而她,趁机偷偷地吻了陆霆川的唇。
那是他们的初吻。
眼眶陡然间有些酸涩,曾经的回忆有多美,如今的痛苦就有多深。
叶槿澄闭上眼,再不去看那高耸的摩天轮。
陆霆川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叶槿澄,见她闭着眼,神色一片晦暗。
周围的景象从寂静变喧嚣,又从喧嚣变作寂静,让叶槿澄有些疑惑。
这不是去御园的路。
车子最终驶上了西山的盘山公路。
行驶到半山腰时,车子还在蜿蜒着,叶槿澄却被窗外的景象惊得几乎要站起来。
整个半山腰的两侧,不知怎的盛开了成片成片的蔷薇花,细小而翠绿的根茎往上伸展着,或深或浅的粉色花瓣张扬地开放着,一直沿着盘山公路往上盛开着。
她最喜欢的蔷薇花。
叶槿澄以为自己到了仙境。
“喜欢吗?”
前面的陆霆川再度开口,嗓音里夹杂着淡淡的喜悦。
他看到了叶槿澄脸上的惊喜之色。
叶槿澄诧异地看向他。
“我买了这里的半山别墅,然后让人弄了蔷薇花的种子,从刚刚那里开始种植,一直开到别墅周围。”
陆霆川的话音才落,叶槿澄已经看到了半山上那栋被一片蔷薇花海包围的白色欧式风格别墅,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惊叹。
“现在这时正是蔷薇花开最好的季节。”
陆霆川停好车,回首看着叶槿澄微笑道。
叶槿澄看向陆霆川,脸上的惊叹神色一点点收敛,只剩下一片冷漠。
曾经喜欢蔷薇花,不仅是因为花美,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和陆霆川第一次外出旅游的大理,就有一大片的蔷薇花海。
那时候的她,不顾陆霆川的不解,执意弃了车租了一辆电动自行车,和陆霆川一路沿着洱海骑行。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一路抱着陆霆川。
而那片花海,则是他们途中偶遇的绝美风景。
其实,对于那时候的叶槿澄来说,只要是和陆霆川在一起,身边所有的风景都是最美的。
可是,那只是曾经。
叶槿澄下了车,看着就开在脚边的蔷薇花,冷冷道,“我已经不喜欢蔷薇花了。”
陆霆川看着眼前的繁花锦簇,内心却是一片荒芜。
吉米已经睡着了,叶槿澄才得以机会接近,抱着吉米跟着陆霆川进了别墅。
沿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陆霆川推开其中一间房的房门,看着里面的陈设,叶槿澄的脚步倏然顿住。
这个房间的摆设,与原来御园他们所住的房间一模一样,哪怕是床头的相框,书架上的小物件的位置都如出一辙。
当初那个房间的陈设是由叶槿澄一手布置的——窗帘的眼色,沙发的摆放,装饰架上的小盆景,每一个小细节里,都藏着叶槿澄用心经营一个家的渴望,一个属于她和陆霆川的家。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切,叶槿澄只觉得痛苦和讽刺。
“陆霆川,不要再假装深情了。当年我布置这些时你不屑一顾,而现在我看着这些,只会觉得恶心。”
陆霆川紧盯着她,“你果然是在恨我!”
“难道我不该恨你吗?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轻描淡写地就想要就让我忘记,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霆川看着叶槿澄抱着吉米离去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兀自呢喃,“对不起。”
叶槿澄抱着吉米随便进了一间布置简洁的客房,将吉米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轻轻吻了吻。
走到窗边,身形不由得微微僵住。
窗外,就是整片整片的花海,在秋风的吹拂下摇曳着,像极了那年的大理。
那年,陆霆川很勉强地挤出时间陪叶槿澄去了大理。
他们沿着环海西路骑行,在洱海边拍照,在花海中流连。
叶槿澄也是那时,将自己交给了陆霆川。
之后,他们也曾一同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美景,但在叶槿澄心里,大理永远是她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可如今,看着眼前相似的美景,叶槿澄只觉得痛苦。
陆霆川是她生命里的无上欢喜和灭顶之灾,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要再遇见他。
关上窗,拉上窗帘,回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吉米,神色才渐渐温和。
与陆霆川的相遇,槿澄让她不后悔的,大概就是生下了吉米。
陆霆川说准备安排一场Party,叶槿澄原本是不想参加的,但陆霆川说,这样可以帮助吉米认识一些新朋友,尽快熟悉这里,而且,也能让叶家人知道她的近况,叶槿澄才答应下来。
虽然她只打算在这里待半年,但也不希望吉米过得不开心。
Party就安排在这别墅里,应邀前来的都是陆霆川的好友,人不多,但都是关系亲近之人,没了客套和虚假的寒暄,气氛反倒更加和谐。
“槿澄,好久不见!”
叶槿澄不愿和陆霆川一起,但还是有人主动过来与她打招呼。
陆霆川最好的朋友之一,叫罗锦程,是全国知名的心理医生。
叶槿澄疏离却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霆川为了找你,这半年可是几乎走了大半个国家。”罗锦程看着叶槿澄,银边镜片下的眼眸微微上挑。
叶槿澄弯唇低头,并不接话。
“你知道吗?前些日子霆川去抚城,因为听那边的朋友说好像见到过你,因为太着急,高速上超速驾驶,结果出了车祸,差点被前面货车装着的钢筋差点贯穿了肝脏,很险地捡了一条命回来,却在这里……留了很深一道疤。”
罗锦程用手指着肝脏的位置,看着叶槿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叶槿澄听得心惊,面上却故作淡定,冷冷回问,“哦,是吗?那下次让他不要再违规超速驾驶了。”
罗锦程推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转身离开了。
叶槿澄怔在原地,原本喝在嘴里甜甜的饮料仿佛都变了味,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