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猜测了许久。
最后在唐云天的一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始皇陛下的命令不可违”结束了猜测,燕宁也难以静心画符,于是坐在野湖畔勤加修习唐云天送他的《龙象石磨锻识法》。
《龙象石磨锻识法》是一门符师用来碾锻神识的心法。
龙象石磨,顾名思义就是一架拥有龙象之力的石磨,就像是农家用来磨玉米的石磨。龙象之力可比那拉玉米磨的毛驴的力气大得太多,哪怕是十万头毛驴也微不足道。可想而知当龙象石磨碾锻神识的时候该是何等的痛苦,但被碾锻后的神识又该是何等的雄厚磅礴。
当燕宁修习《龙象石磨锻识法》的时候,始皇陛下的诏书内容已是被某些有心人得知。
……
长街梨园内。
梨花香依旧,园内人依旧。
吹笛的姑娘还坐在梨花下,吹箫的少年还靠在梨树上,石桌石椅处的男童还是卖力地打鼓。
凉阶高阁,凭栏望处的长案上摆放着的那只蕉叶小杯被高挑妇人握在掌间温柔地摩挲,抱琴公子坐在对面,侧身望着高阁下面的师弟师妹们。
笑逐颜开。
“师弟师妹们的大音之道日有所长,师傅教导有方。”
望一眼眉欢眼笑的抱琴公子,高挑妇人微微一笑道:“荷华,陆地四子里唯你的脾性最接近完美,可你却有个致命的缺点。”
抱琴公子荷华嗓音澄澈道:“还请师傅指点。”
“野心不足。”
高挑妇人盯上荷华那双出淤泥而不染的眸子,锵声道:“扶苏、乔松、游龙,虽然他们的脾性或有些优柔,或有些偏执,或有些自负,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拥有万丈野心。有野心者,方能成事,而你没有,如何成事?”
倘若被神明大陆的人们得知高挑妇人如此评价陆地四子,想必高挑妇人马上就会被如剑成海的口水淹死。
陆地四子可是与秦土三光旗鼓相当的年轻一辈。
这七人,不说圣人,以后也十有八九会成为像风花雪月四贤者那般高的高手,再不济,捞个八荒洞仙的名声还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天下公认。
抱琴公子荷华低眉摇头,浅笑道:“弟子胸无大志,只想服侍师傅一生。”
高挑妇人无奈笑笑。
“师傅,”荷华低眉一小会想到始皇陛下的那道诏书,微虑问道:“前些日子那个孩子在张府前闹了一场风雨,冒犯了龙颜,听说今日陛下已经下诏命他两日后入宫,师傅,这场风雨是不是闹得大了些?”
高挑妇人温柔摩挲着蕉叶小杯,问道:“你是怕陛下和那些人注意到后查明他的身世,然后会对他有所不利?”
荷华轻嗯一声。
高挑妇人起身凭栏望,淡然说道:“陛下乃是神明之下的圣人,天下无几,即便没闹这一场风雨,你以为陛下就会不知道?从他踏入京都的第一天起,陛下和那些人便已经注意到他了,说不定有些人现在已是查明一切,可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动手?”
见师傅发问,荷华略一思索,道:“他们是在等陛下的态度。”
高挑妇人点点头,满意道:“没错,陛下肯定早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孩子,可陛下却迟迟没有动静。相信这次陛下突然命他入宫,那些人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陛下的态度稍露不善,他就绝没办法活着出宫。”
心中念转间,高挑妇人放下摩挲已久的蕉叶小杯,匆匆下高阁凉阶。
临走前朝荷华说了一句:“我进宫一趟,找卫夫人商量。”
……
中尉署,陈鹤山对沈新枪言道:“倘若燕宁两日后能从宫内平安出来,老朽便去见见他,把他引荐给我那十年不用符的老友,瞧瞧是不是有个符师的命。”
沈新枪微惊颤声道:“陈父,是当年那个杀得天下人栗栗危惧的大符手?”
陈鹤山微捋白须笑道:“现在不过是个烧饭的胖道人,哈哈。”
眉目一转,陈鹤山看了一眼沈新枪说道:“长公子两日后同龙南溪一起回京都,你打算如何?”
沈新枪思忖后,缓声道:“陈父,新枪还是认为需要三思。虽说龙金戈龙南溪两兄弟近些年来和长公子走得比较近,但新枪最近收到一些消息,据说赵何德除了替陛下抄写文书以外,每日都和二公子厮混在一起,似有所图。”
“中车府令赵何德。”
陈鹤山面色凝重,说道:“这个人,确实要多加防范。”
……
张府,思美人今日得到始皇陛下的特许,专程前来张府探望殷擒和侄女姜含玉,并让殷擒放心,始皇陛下已经命燕宁入宫,以始皇陛下的冷戾性情和铁血手段,必定会狠狠地惩处。
殷擒自然是相信始皇陛下会狠狠地惩处燕宁那个混蛋,毕竟始皇陛下的诏书上写明要调查一件与燕宁有关的事情。
不是那夜闹风雨,又会是何事?
堂堂侍御史,相当于始皇陛下的左膀右臂。
如此重臣的府邸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搅得下了一场风雨,始皇陛下的龙颜岂会好看?
不止殷擒一个人这样觉得,几乎所有知晓这些事情的人都如此觉得。
因此大部分在暗中议论的人都觉得燕宁此次绝对有去无回。
……
两日来,燕宁暂不画符,除了吸收元气聚真元,就是专心修习《龙象石磨锻识法》,洗尘境大圆满的境界被彻底巩固以外,识海中磅礴壮阔的神识再上一层楼。倘若一般洗尘境大圆满的修行者有一壶神识,那他便有十壶,而且童叟无欺,物美价廉。
修行不可耽误,但有一件事拿眼下来讲,比修行更加不可耽误。
那可悬着自己的小命。
离入宫还有半日时,燕宁托三楼主杜望春买了两张千金难觅的金柳小笺,躲在二楼主赵铁衣的打铁铺里直到夜深,写了密密麻麻的两张字。
入宫不准带兵器,于是黄纸伞便放在南冲院中,那用来防身的五百道符则被燕宁藏纳在自己画的辟空符里。
两日后,两袖清风,燕宁听命入宫。
两日后,南冲院的野湖畔,唐云天、任平生、袁仙城以及赵铁衣、杜望春各各躺坐在草坪间,仰望蓝天白云,脸上虑色凝重,始终不发一言,似是要在此处等到燕宁平安归来的消息。确切地说,是只能在此处等待。
朝扶晨因为也被始皇陛下召入宫去,所以没能前来。
麻年自是跟在朝扶晨的身边。
其实,那一日,元良先生也入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