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和她异常和谐。
我们俩知道对方身上的任何一个敏感点。
她的手顺着脚踝往上，帮我按摩着有些抽筋的小腿肌肉。
我全身紧绷，全身的神经都火烧火燎。
6
苏漫这是故意的，她很清楚如何挑起我的兴趣。
我在露馅之前，按住她的手，红着脸说可以了。
我再次穿上袜子，把脚塞在了拖鞋里，誓死维护一点点那丢人的自尊。
苏漫给我们俩分别倒了两杯水，像是要长谈的样子。
“跟我说说你的女朋友怎么回事？”
我沉默了片刻。
“我准备和她结婚，她能帮我还债。”
苏漫看着我的眼睛。
“你撒谎，你老板说你根本没有女朋友。”
我辩解。
“我在他那里只是打零工，他怎么知道我有没有。”
苏漫的睫毛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我也可以帮你还债，你为什么不跟我结婚？”
我哈了一声。
“楚瑜是你男朋友吧，你怎么能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苏漫解释。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俩只是各取所需，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各取所需是什么意思？
身份地位的匹配也是一种需要。
以我现在的地位，和苏漫做做样子都办不到。
苏漫调出了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放给我看。
里面是她和楚瑜的一段谈话。
两人假装是男女朋友，必要的场合陪伴着出席。
为对方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双方谁都可以提出来终止关系。
我的心里好受了些，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漫离我又近了些，少女的幽香已经飘进鼻尖。
“肖言，今晚能不能……”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视频邀请。
卢珊珊打来的。
“亲爱的，你在哪儿呢？”
苏漫如遭雷击。
*
我再次出现的消息，在同学群里炸了。
我完全不知情。
楚瑜已经在群里发了好几张我落魄的照片。
有做门童的，有在搬货的，还有在路上穿着外卖的衣服，风驰电掣般地去送货的。
他还公布了我的联系方式。
他的本意是想羞辱我，但这其中也有关系和我很好的哥们儿，例如我的室友陈刚。
他打来电话，像暴龙一般吼了一通之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小子不是人，在大学的时候，那么帮我们。自己遭了难，就一个人默默远走他乡，你让我们这些兄弟情何以堪？”
我不禁落泪。
陈刚立刻从外地飞来看我，他一把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我从不知晓的故事。
7
当年我不告而别之后，我最对不起的不是他们，而是苏漫。
她像疯了一样的找我。
她去求每一个有可能知道我消息的人。
甚至跑到了我家里，才知道出了变故。
而当时有个外系的男生骗她说，知道我的下落。
男生把她骗到了一家KTV里，当天晚上她被人欺负得差点出不来。
最后事情闹得很大，她为了保护自己，用酒瓶砸伤了人，最后事情闹去了派出所。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外系的男生设了个圈套，就是想要玩她。
我不敢想象，苏漫曾经遇到过多少的刁难。
我不在她身边，她是怎么应对这些人的，她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陈刚说，她在派出所门口坐着，整整哭了一夜。
自那以后，她不再盲目的找我，也不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她开始拼命赚钱。
她先是去了一家企业，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就掌握了核心的技术。
后来她一个人出来创业打拼。
仅仅三年就成了知名的女企业家。
陈刚告诉我，虽然明面上她不再找我了，但是她一直这么拼命，就是想让你能看到她，主动回来找她。
“你这家伙，你辜负了我们，你怎么能辜负她？”
我听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我的嘴唇都在不断的颤抖。
“真的吗？可是我现在更加配不上她了。”
陈刚猛得拍了一下桌子。
“人家在乎的是你穷困潦倒吗？人家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我都不敢相信，大学四年我用钱把她拴在了身边，一直都是我喜欢她，我从来不认为她心里真正有我。
很久以前，她和我在一起之后，主动承担了帮我洗衣服的工作。
她也从不用学校的洗衣机，宁愿自己手洗。
大冬天的手上全是冻疮，我心疼不已。
她清冷地说，她不想欠我的，这是她唯一能还我的。
而我每次要去旅行之前，她都会帮我收拾箱子。
她很有耐心，能把箱子的每一个边角都利用到。
那时候我以为她帮我做每一件事都追求完美。
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她一贯做事的风格。她装箱子的时候，事无巨细，可我以为她没有把心装进去。
而更重要的是我听她亲口和室友说过，她不想结婚。
而我要的从来都是她没给过的那颗真心。
*
楚瑜约我见面。
他告诉我，苏漫公司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但是因为我，苏漫待在这里，怎么也不肯走。
“你如果曾经喜欢过她，请你让她回归到正常生活。”
我对上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楚瑜，心里越发嫉妒得发狂。
“你和她也就是做做样子，你凭什么管她的事儿？”
楚瑜惊讶我居然知道。
“这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她，我的身份和地位现在和她最相配，而你只能拖累她。”
8
“你觉得，如果被媒体知道，苏漫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对她的事业打击会有多大？”
楚瑜的话真得很伤人。
但我不得不说，他讲得是对的。
知名的女企业家，如果有一个穷困潦倒，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的男朋友，就算她帮我还了债，最后我也让她落人口舌。
而我已经低到尘埃里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她！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她死了这条心，你想想，她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
楚瑜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利刃，将我的心割成碎片。
我沙哑着声音：“那你要我怎么做？”
*
苏漫终是敌不过公司总部的催促，没有理由再在这里长待。
她给我发了条信息，准备今天坐飞机回去，过两天再过来，让我等她。
当卢珊珊挽着我的胳膊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听说你要走，我特地来送送你，这就是我的女朋友卢珊珊。”
卢珊珊高傲地点了点头。
苏漫用力抿着唇，嘴角没有一丝笑意。
她定定地看着我。
“她有什么好？”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眼眸。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她陪我走过的。
而且她也答应会帮我还债，我们俩准备下个月结婚。”
楚瑜走过来，亲密地搂上了苏漫的腰。
“漫漫，时过境迁了，郑肖言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你再把钱还给他，你们俩就两清了。”
楚瑜从旁边的助理手上拿过一张50万的支票递在了我的手中。
卢珊珊帮我接过。
我的身体僵硬，可还是要把这场戏演完。
“苏漫，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可喜欢他了。”
苏漫的眼里泛出了骇人的光。
“郑肖言，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卢珊珊是不是真的？”
我闭上眼：“真的。”
苏漫脸色苍白，整个人狠狠摇晃了一下，跌进楚瑜的怀里。
卢珊珊突然冲我笑道：“我看苏漫好像不太相信我们俩呢，肖言，要不你亲我一下。”
她俏皮地望着我，眼中还带着警告。
我和她达成了协议，她先帮我演戏，我再帮她演戏。
我咬牙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我已经演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苏漫是不是被我伤到了，但我知道我把自己狠狠捅了一刀，胸口像有一个大洞，血不停的往外流着，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再不敢看她，拉着卢珊珊就跑。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
“郑肖言！你混蛋！”
我回头，看见苏漫脸上的绝望和崩溃。
她嘶吼着想要向我冲过来，而楚瑜拦着她，她眼角的泪止不住流。
卢珊珊掐住我的胳膊。
“快走，别功亏一篑。”
我狠心走出机场的大厅，撕掉了那张支票。
从机场回来之后，我的灵魂像被抽走了。
一直到晚上才缓过来些。
卢珊珊打电话给我，提醒我答应她的事。
我答应帮忙赶走一个她的追求者。
9
在一家KTV的包间里，卢珊珊和二个女人早已等在了里面。
看见我进来，卢珊珊笑得像一朵妖艳的罂粟花。
“姐妹们，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看中的男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他是唯一拒绝我的男神，可是冲着他这张脸和身材，我是怎么也忘不掉。”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卢珊珊，你说的追你的男人呢？”
卢珊珊拍拍我的肩：“别急，一会儿就到了，来，先喝杯水。”
几个女人开始唱歌，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心里提不起半分的精神来，只想赶紧应付了事。
一杯水都被我喝完了，还没有来一个男人。
我有些不耐烦了。
“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卢珊珊坐到我的身边，高档的香水味飘进了鼻尖，可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像苏漫身上那种自带的少女清香。
我往旁边侧了侧，突然感觉有些头晕。
卢珊珊把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尾音拉的好长。
“肖言，你急什么？他们不来，你就是今天的主角，不是更好吗？”
另一个女人也在我的身边坐下。
“是啊，瞧这脸蛋儿，还没喝酒呢，就已经红彤彤的了。”
我觉得很不对劲，从小腹往上升起了一小撮热浪。
我的头越发晕眩，身体渐渐难受起来。
我迫切的想要降温，我拿起桌上的另一杯水灌了下去。
我想要出去吹风，站起身，又栽进了沙发上。
我突然反应过来。
“卢珊珊，你在水里下药了？”
卢珊珊也不装了。
“郑肖言，这就是你当初拒绝我的代价。”
我瞳孔惧震。
“你是想报复？”
卢珊珊哈哈大笑。
“当然是要报复你，谁会帮你还钱，你现在是任我拿捏的一只蚂蚁，又能怎么样。
你现在要钱没钱，又把最爱你的女人给伤透了心，现在谁还会来帮你？”
“最爱我的女人，你说苏漫？”
“当然呀，全世界都知道苏漫最爱你，只有你觉得她不喜欢你。”
“只是可惜啊，当年我和楚瑜在学校里给她制造了这么多流言，你也没把她蹬了。”
原来是这样，那楚瑜岂不是养在苏漫身边的一匹狼！
不行，我要告诉苏漫，不能让她上当。
卢珊珊压住我。
“你虽然没了钱，但这副皮囊还是很得我心的。”
我恨得睚眦俱裂，想要拿起桌上的酒瓶自保，
可怜我站起来都要倒。
我身体里那一阵阵翻滚的热浪让我快要失去理智。
卢珊珊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我居然感到了一丝舒服。
我内心崩溃极了。
我想起了陈刚和我说的，苏漫被人骗的那一次，我摸到了桌上的酒瓶，用力砸向茶几的边缘……
10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苏漫紧绷着脸，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在她的身后跟着被控制了的楚瑜和一众保镖。
卢珊珊的话她全部听见了。
她一看包间内的情形，卢珊珊整个人都压在我的身上。
她火冒三丈。
“拍照，取证！”
“再把这贱女人给我扯下来。”
卢珊珊慌了。
“苏漫，你怎么回来了？”
“很不幸，卢珊珊，你刚才那番高谈阔论，我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了，原来在我身边还有这么一只不怀好意的狗。”
楚瑜大叫：“漫漫，你别听卢珊珊瞎说，她这是要找人背锅，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苏漫冷冷地说道。
“楚瑜，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财经记者，不是狗仔，任何一点污点都会让你万劫不复。
还有你，卢珊珊，今天晚上的这些证据足够让你进监狱了。
从今以后我们公司再也不会和你们家合作，相信你父亲会很高兴听到这一点。”
卢珊珊一听，犹如晴天霹雳。
她慌死了，扭动着身体，想要扑到苏漫跟前求饶。
可保镖按着她根本无法动弹，另外两个女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苏漫上前在我脸上拍了两下。
“笨蛋，醒醒。”
我已经不太清醒，只是迷迷糊糊闻到钻入鼻尖的熟悉味道。
我立刻缠上去，在苏漫的耳边低喃：“漫漫，我热，我好热。”
苏漫把我带回了家。
她和我一夜春宵。
而我就像四年没点燃过的干柴，瞬间被燃烧起每一根枝桠，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野牛，整整一夜才消停。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苏漫却不见了身影。
我心里很慌，不知道苏漫会不会怪我。
她可能生气了，原本她就是被迫和我在一起的，而现在却又被迫和我上床。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家，打开门的那一瞬，我惊了。
苏漫和我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我都结巴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免得你又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还是和你父母联系比较方便。
叔叔阿姨，肖言他睡了我，还不想负责。”
我差点被我的口水呛着。
我的母亲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们小两口好好聊聊，把我们家情况和人家姑娘说清楚。”
我的父母以前是见过苏漫的，之前他们并不太喜欢她，觉得她家里太穷了。
而这一次他们也为之前的行为后悔。
父母把我们赶到房间里。
我俩并排坐在床上，我手足无措的像个毛头小伙子，半晌。
“昨天晚上，有没有弄疼你？”
话说出来，我都想打自己的脸，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
苏漫握上了我的手。
“你叫了一夜我的名字。”
我的脸爆红。
“对不起。”
苏漫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郑肖言，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11
“喜欢！我喜欢……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而且你和你室友亲口说过，毕业后你不想结婚。”
那天当我躲在树后想给苏漫一个惊喜的时候，亲耳听见了她和室友的对话。
室友问她毕了业之后是不是会立刻结婚，而她说不想结婚。
当我亲耳听见的时候，打击真的很大。
苏漫有些疑惑的回忆。
“我当时说的是不想结婚，意思是想先立业再成家，我想和你一起打拼，而不是一直躲在你给我的庇护之下。”
原来是这样。
我的心都颤抖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我的眼前。
“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不是被强迫的？”
苏漫环上了我的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当你第一次来奶茶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生贼帅，而且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会让你亲我吗？”
啊，那第一次在墙角的花前月下原来真得是两情相悦。
我的内心从未有过的满足，我爱的女孩她也爱我。
我转眼看到破烂不堪的卧室，刚刚火热起来的心又立刻凉了下来。
“但是……你看我现在……”
苏漫打断了我的话头。
“你是说，你家的债？”
她拿出了一张股权转让协议。
“当初我能出来创业，是动用了你留在我卡里的那笔钱，所以你算是我公司的原始股东。
我现在和你把账算算清楚，你出钱我出力，我们各占50%股份，你现在的股权价值早已够还你们家的债了。”
我不敢置信，拿着这份协议的手都开始发抖。“这是真的？”
“真的，在大学里，我也一直以为你只是和我玩玩，并不是真心喜欢我。
所以我一直在喜欢你和报恩之间反复挣扎，但现在我想通了，我们俩之间是上天注定，相互成就。”
所有的误会都解除了，所有的困难也都克服了，我和苏漫终于走到了一起。
这一辈子的路还很长，再长的路，我们也有信心能共同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