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卿抢先在唐聪之前接过了李飞的电话，按亮顾昊的手机屏幕，她还能看到自己打过来的几个未接电话。
“陈法医，顾昊的车你要不要看看？”唐聪问陈旭。
“都一样，你们的人勘察就行了！”陈旭见唐聪的痕检同事在顾昊车上忙碌着，便将现场勘察箱放在地上，这是他们同行之间的彼此尊重。
“唐队，监控查过到了，顾队长的车是被一辆黑色马自达给撞到的。你看，两辆车撞击之后，马自达司机很快就从顾队长车上把他给掳走了，看作案手法应该是个练家子！”刑警手上拿着播放着监控的平板，对唐聪汇报着。
“车牌号呢？查过了吗？”唐聪问。
“查过了，套牌的！”
“唐队长，能够从这个画面中快速分析出凶手的脸目吗？”陈旭将口香糖的包装纸拆开，张大嘴巴，将乳白色的口香糖抛入。
唐聪摇摇头，“短时间内应该出不了结果，嫌疑人作案时是戴着鸭舌帽的，看不到脸面部。”
黎卿又将刑警手上的平板拿了过来，看到画面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个人我见过，我和头儿去医院调查时，头儿说这个就是杀害郭秒和刘轩的凶手。在医院的监控里面，他也是戴着这顶鸭舌帽，应该是同一个人。”
“顾昊跟你说他就是凶手？”陈旭同样惊讶地反问着黎卿。
“对！头儿查了监控之后就让我一个人回来了！”
黎卿的话语中有种自责的意味，如果她当时也跟着头儿去有可能就不会这样了，至少她能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起码会让自己安心点。
“顾昊有没有跟你说这个人是谁？”唐聪满腹狐疑地问。
“没有！”
“那这个人的照片或者医院监控你有没有？”
“在我电脑里！”黎卿赶紧将背包里的电脑拿了出来。
“小五，准备干活！”唐聪对刚刚的刑警喊道。
……
废弃的工厂内，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发霉并生锈味道，古旧而破烂的露天屋檐角上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
水滴逐渐聚大，在重力的作用下，水珠悬空落下，撞击水面的那一刹那发出清脆的声音。
顾昊迷迷糊糊恢复过来，他的鼻翼扇动了一下，用力嗅了嗅，这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他倍感恶心。
他试图睁开眼睛，可总觉得有粘稠的凝胶体阻碍着他的眼皮，他的眼睛被胶带给缠住了。
他松了松脖子，颈后部隐隐约约传来疼痛，他回想起自己被打晕前的一瞬间，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看清楚凶手的模样。
只不过对顾昊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他心中，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凶手很快就会原形毕露。
顾昊两手握拳试图着挣脱腕部的束缚，可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彻底地放弃了，他知道尼龙绳的结实程度，更何况从感觉上来推测，他的手腕至少被缠上四五圈。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这种透着死亡气息的寂静却没有让顾昊感到半丝的恐惧。如果不是嘴上也被堵住了，他会试探着叫喊，他不能确定呆子是不是也被抓到了同一个地方。
顾昊在懊悔，在自责，原来凶手就一直潜伏在自己的身边，他竟浑然不知。
现如今，他只能默默祈祷呆子不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有个三长两短。
唐聪带着刑警沿着交通监控一直往下找，但这些都只是徒劳，他们从监控里找到的唯一线索就是，顾昊被劫持了，凶手驾着一辆黑色套牌马自达开往了西郊方向。
分局刑警队长被劫持，上级很是重视，大批的刑警和武警开始出动，能用上的手段基本都用了，然而他们只是找到了被丢弃在西郊小路上的肇事马自达。
凶手很狡猾，马自达被他用汽油烧了个精光，车上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他和顾昊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黎卿将两次出现在监控里带着鸭舌帽的凶手分别做了技术参照，可得出来的结果只有身高和体型方面的信息，至于样貌，她依旧是无计可施。
顾昊心里默算着时间，从他醒过来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可他无法估算自己晕过去究竟有多久了。
他所设定的计划到底是在进行中亦或还没开始，顾昊心里没有明确的答案。
他挤了挤脚趾，脚趾中间的金属突起让他感受到一丝心安。
顾昊很庆幸凶手没有发现他的计划，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没错，他现在只能用应该这个词。
“铛……铛……铛……”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参夹下楼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而这个人就是顾昊一直苦苦寻找却又近在咫尺的凶手。
脚步声由远及近，就消失在他的跟前。伴随而来的是那可怕的笑声，凶手如同疯了一般，肆意狂笑着。
等凶手笑够了以后，顾昊嘴巴里塞着的毛巾被扯下，他松了松酸痛的牙关，并不着急说话。
“没有想到吧？”
这个声音很熟悉，这让顾昊有了几分的亲切感，但这种亲切感不是对他，而是呆子。
呆子会出事吗？应该不会吧！顾昊只能安慰自己说。
顾昊笑了笑，摇摇头，“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你比我早了一步。”
“我何止比你早了一步？应该说你一开始就陷入了我的圈套，你们这些警察只不过是百犬吠声罢了。不过话又说话来，我不得不佩服你，我隐藏得这么深，到头来还是让你找到了我！”
“虽然你跟呆子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纵使是从同一个胚胎里面出来的胞弟，也不可能做到毫发不爽。”
细细一想，如果顾昊没有猜错的话，呆子的胞弟赵瑞祥是在那天搜查刘轩家时混进来的。
那天顾昊见“呆子”满脸通红的，还以为他是喝了酒，可审讯了胖子之后，顾昊又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喝酒要喝到脸红，至少量不在少，可那天的呆子跟自己却是对答如流，根本就没有喝醉酒的模样。
顾昊随后想起和呆子说过的话，他曾经问过呆子，什么时候有空就组织刑队队员一起到他的西藏老家去旅游。这个计划却被呆子拒绝了，呆子说他怕同事们会有高原反应。
顾昊从呆子的话中知道，他家住在高原上，也就是空气稀薄的高原地区，那长期居住的本地人应该会有代偿反应，脸上就会出现相应的高原红。
赵瑞祥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生理反应，被顾昊提醒后，接下来的时间内他将自己的脸蛋化成了他哥哥赵瑞霖的同样肤色。
顾昊认真地回顾了一下，当他没有发现赵瑞霖跟赵瑞祥是双胞胎之前，他不会觉得俩人什么差异，可一旦被揭穿，他们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想象中，呆子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以至于顾昊和同事们一直都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除了这一点，呆子还是一个主观能动性极差的人，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绝对不会主动的做太多的事情。
可是刘轩被杀了以后，“呆子”就变得异常的勤奋。主动去查了监控，主动测试刘轩的驾驶座，还有最后的主动帮顾昊和黎卿买饭。
那时候顾昊还欣慰地以为呆子被自己骂多之后开窍了，就连走路和说话都比以前有精气神。
原来顾昊没有产生错觉，赵瑞祥是境外雇佣兵出身，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适应，喜欢也就成了自然，他的走路方式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那天晚上，顾昊大胆地将胖子排除出犯罪嫌疑人行列，似乎一切就变得合理。
顾昊接到刘轩回来的电话后就立马通知了呆子和胖子过去宁阳小区，如果刘轩不是被胖子带走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呆子。
后来顾昊的调查证明，呆子是先于胖子而到的，在时间上就已经允许呆子带走刘轩。
再回到刘轩肺内的体液，除了胖子知道之外，呆子也是办案人员，自然也会知道郭婷体内的水是和水库里的水是不一样的。
和黎卿一起用模型模拟他们的自杀情节时，黎卿告诉顾昊，郭婷和刘轩的模型看起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用胖子的模型和他们相比，所有参数都表明凶手不是胖子伪装的。
回家分析时，顾昊顺便将呆子代了进去，他意外地发现呆子的身材和体型跟刘轩都非常相似，在监控下理应有很高的相似度。
那晚以后，顾昊就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呆子了，但同时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后来顾昊发现，唯一的疑点就是凶手的犯罪侧写跟呆子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真正让顾昊猜测出赵瑞祥已经替换了呆子是他和黎卿去医院调查时，他为了感谢接待他的梁医生，给了梁医生一根烟，梁医生客套地拿了顾昊手中最里面的那一根。
这个细小的动作让顾昊想起了两次表现不一样的呆子。
顾昊第一次在车上给呆子发烟时，呆子很随意地拿了最外面的那根，并且是自己点着了。
而顾昊第二次给“呆子”递烟的时候，“呆子”却是拿了最里面的那一根，而这一次“呆子”是先给顾昊点了烟然后再给自己点上。
那时候顾昊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呆子”是嫌弃他碰到了最外面的那一根而拿了里面的一根。
梁医生的小小举动让顾昊猛地回想起派烟接烟的礼节，一般人都是会拿最里面那根的，真正的呆子很可能是不懂这方面的礼数。
看了医院的监控，顾昊看到了熟悉的军人步伐，他开始怀疑呆子是不是有双胞胎兄弟。
加之莉娜的资料少之又少，顾昊便想到了退伍军人，便去找了老同学邓誉，只不过赵瑞祥的身份和自己猜测的有些大同小异。
顾昊说完一切之后，赵瑞祥很是佩服地鼓起掌来，他是发自内心地敬佩顾昊对于细节的敏锐。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可惜啊，你马上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