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顾言城进门,一进去我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房子里的内部陈设,精致而简约,透露着浓厚的设计感,典型的现代极简主义。
整栋楼都采用木三次方的设计理念,简单随性。
大体格局以白色为主,没有繁复,没有杂念,更没有多余的名利之争,白色的一切,搭配极富对比色的简洁饰物,优雅中不乏灵动,贵气中又不乏自然。
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一切又都是那么深邃,充满着质感。
我一边跟着顾言城上楼,一般暗自赞叹着,木三次方真的是将意大利文化中的理性和感性完美融合。
同样是极简主义,却又跟司锦亭的北欧极简风格大相径庭,但倒也精致。
司锦亭司锦亭司锦亭,这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时不时来我脑袋里晃悠。
想到司锦亭,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滞,走着楼梯一脚踩空,险些摔下楼。
“小心!”
不知道顾言城是不是背后也长了眼睛,就在我快要摔下去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个楼梯都走不好,毛手毛脚的,跟个小孩子一样。”他一边扶着我站好,一边嫌弃地揶揄着我。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毕竟这次的确是我走神了,要是没有他……
想着,我后怕的用余光瞥了一眼楼下,估计不死也残废了。
“哟,这次这么乖了?”顾言城却得寸进尺地在我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
“不对,我说错了,是连小孩子都不如……”说完,他邪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我在心里把他凌迟了几百遍,气得往他的胳膊上就是一拍。
顾言城却突然倒抽了一口气,捂着胳膊,脸色都变了,全然没有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这才想起他的手臂上还有伤,刚刚那么用力拉我,口子好像又因为受力变得深了一些,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滴到了地上,在白色的地板上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花儿。
我懊悔地挠了挠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他。
“咚咚咚……”耳畔传来鞋子与楼梯碰撞发出的声响。
顾言城好像生气似的不再看我,径自上了楼……
我心虚得悄悄跟他上楼,进了一间房间。
一进门,浓烈的颜料味扑鼻而来,各式各样的画笔到处都是,瓶瓶罐罐的颜料瓶也堆了一地,调色盘随意地扔在一边,脚边满是一个个废纸团。
这么大的一个房间,我竟觉得没处落脚。
顾言城翻箱倒柜地翻出了药箱,准备给自己清理伤口,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上前帮他。
“嘶……”他疼得吸了口气,这么热的天,穿着牛仔外套,活该他出汗把外套和伤口黏住了。
虽然心里忍不住吐槽,但想到他毕竟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小心翼翼地帮他拖着外套。
“你不能轻点吗?!”他不满地抱怨着,因为疼痛,俊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他那么疼,我吓得不敢使力,可血液掺杂着汗液把外套和伤口牢牢地黏在一起,根本脱不下来。
那么,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刺啦……”伴随着布料被撕碎的声音,我拿着剪刀一点点的剪开他的外套。
伤口就这么一点点地暴露在我面前,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可完全看到裸着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长长的血口子从手肘上方一直蔓延到手腕处,之前的血液已经变干结块,在胳膊上留下了深褐色的印记。
伤口被带刺的树枝勾得卷起了边,肉从里面外翻出来,由于刚刚的拉扯,鲜红的血液仍然不住地汨汨流出。
“快点开始吧,轻点!”顾言城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地催促着我,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棉球和双氧水给他清理着伤口,“可能会有一点点疼……忍着点……”
清理完伤口后,我拿棉签棒蘸着碘酒给他消毒。
只见顾言城紧握着拳头,眉头紧蹙,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极力地克制和隐忍着。
看着这样隐忍的他,我微微有些心疼,毕竟他受伤也是因我而起,我努力放轻着手上的力道,轻柔地给他上药。
“疼就告诉我,或者喊出来也行!”我急得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却勾勾嘴角,仍然痞里痞气,“啧,心疼了?我可是为你受的上,你可得对我负责!”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
让你开玩笑,让你笑不出来!
想着,我咕噜噜地转了转眼珠,朝他邪笑了一下。
看到这样的我,顾言城似乎被吓了一跳,他低头不解地看着我。
随着我用力扯了扯绷带,给他系好结,耳畔就传来了顾言城的哀嚎。
“啊……疼!”
“现在知道疼了,刚刚谁还让我负责的?!”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仿佛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我……我也没说错呀,是为你受的伤,你是要为我负责呀……”
生怕我在暗暗袭击他似的,顾言城的声音轻若蚊蝇。
懒得理他,给他处理完伤口,我这才得以空下来好好观察这间屋子。
房间里布满了一个个画架,有的是白板,有的上面画着惟妙惟肖作品,最让我震撼的却是这满屋子的壁画。
画面里满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一颗颗饱满的麦穗鼓起了肚子,好不可爱,画笔所到之处,肆意地留下了大片金色,接着笔锋一转,周围是绿色的草地和灌木丛。
绿色与金色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显突兀。
远处,画笔留下了一些零散细碎的黑点,细看,才发现是在天际飞翔的野鸟,惟妙惟肖,好像要从壁纸里飞出来。
画的尽头,是一座极简的意式楼房,楼下的蔷薇花争妍斗艳地开放着,红白相间,相得益彰。
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红色的长裙,牵着两个小男孩眺望着远方的麦田,看起来好不幸福。
种种细节无不透露出画者高超的布局和绘画技巧。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画面中的小男孩眉眼竟然和顾言城的是那么的相似。
“这……这是你画的么?”我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嗯……”顾言城却握在沙发里看着我为他包扎的伤口,头都没抬地应了一声。
“诶,没想到耶,你画画画得这么好呢!”我由衷的发表着赞叹,心底涌起一丝对顾言城的崇拜。
或许,他跟表面上看起来并不一样,也并非平日里那般玩世不恭。
至少,这样的壁纸,这样的绘画处理技巧,没有极高的天赋和十几年的学习是断断画不出来的。
“切,那是因为你画得太烂!”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借机踩了我一脚。
“你……你你!你一天不跟我抬杠你就不舒服是不是!”我被他气得郁结,后悔刚刚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没有借机报复。
“再说了,我又不是学美术的,我要是画得比你好了,你还有饭碗么!”我不服地辩驳道。
“不好意思,不差那几个钱!”突然,他嬉皮笑脸地抬起头,说了一句让我吐血的话。
行行行,你是老板,你是大佬,你赢了好吧!
淡定,陈媛媛,淡定,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小孩子计较!
“这副壁画画的就是楼下的麦田么?”我好奇地转头问他。
“嗯,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说着,顾言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好像对我能看出来这点深感欣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