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交警大队，我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车流匆匆而过，我抬手挥了挥，却没有可以搭乘的出租车。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低头看，是白宇光。
接起电话，我沉默着，等着他开口，他倒是很干脆，直接说：“我们谈谈吧。”
我原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愈发烦躁起来，对着电话冷冷冰冰地说：“有什么好谈的，离婚，房子归我。”
白宇光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没耐心等他说完，淡淡说：“没事我挂了。”
“等等。”安小楠尖利的声线从手机那头传来，“要是我想跟你谈呢？”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她，我更没有什么好谈的。
想当初，我们两个好到睡一张床，衣服换着穿，可如今，物是人非。
从小她就喜欢我的东西，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给她，我们虽然同年，但她生日比我小，因此我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却没想到自己自认为无坚不摧的姐妹情却因为一个男人彻底毁了。
去他妈的友谊地久天长！
对面的信号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我却傻傻地盯着手机，半天没挪步子。
这时，一抹鲜红的火焰映入我的眼帘，呼啸的引擎热的路过的人频频回头观望。
车子在我面前停下，我眼睛里却是一片空洞，似乎压根没看见。
车子里的人实在忍不了了，“滴滴”地按了两声喇叭，然后打开车窗。
“愣什么愣，上车。”
我被他命令的口吻吓到，慌里慌张地打开车门，坐上去才发现开车的人是司锦亭。
他嫌弃地瞪了我一眼，手扶着方向盘冷冷道：“你想什么呢？”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无法从刚刚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只能默然地说：“回忆过去。”
司锦亭突然一个急刹车，轮胎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幸好我系着安全带，不然整个人肯定飞出去。
他手扶着我的椅背，转过半个身子看着我，阳光在他脸上打着半明半灭的光，愈发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神秘阴冷起来。
司锦亭盯着我的脸狠狠地说：“你有什么好回忆的，不就是碰上了一个渣男，有一段失败的婚姻么，你是不是有病啊，这种破事值得你天天拿来回忆吗！”
没有安慰，没有鼓励，而是责骂。
我心乱如麻，今天早上因为车子的事情已经是很委屈很愧疚了，如今在婚姻上也遭到别人的指手画脚。
我垂着头，不去回应他的眼神，保持着沉默。
他说的对，可我做不到，我的心是肉长的，又不是铁打。
司锦亭突然就发起火来，狠狠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吼道：“你说话！”
汽车“滴--”地发出刺耳的轰鸣，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你能不能说话，会不会说话！你不知道你这样闷着让人很讨厌么！”
他的火气来的毫无缘由，又或者是，有我不知道的原因，总之在我眼里他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那你就别问啊。”我忍不住回嘴，“难道你的每句话我都得回答吗？”
“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司锦亭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眸子里犀利又阴寒的光像一根根淬了毒的毒针扎在我的心上。
他手一用力，我的下巴便像是被捏碎般地疼，疼的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让你停车，你直接把车停到了交警大队，还得我来接你，接了你你还这么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你钱的脸，美名其曰回忆过去，现在的生活就让你那么讨厌么，你就那么想念那个渣男？”
我的泪忽然就滚落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往下落，滚烫而炙热。
我一点都不怪司锦亭，我一点都不生气，可我就是想哭。
他说的都对，我确实是过分，我确实是很可恶，我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我时刻地提醒自己司锦亭是上司，人家对我好，我应该感激，可我又常常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跟他发火，我给他摆脸色，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就保持沉默，在他面前我任性地像个孩子，我对白宇光都没有这么过分。
可我这么做的结果是，自己也不快乐。
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他是因为喜欢我。
可恰巧，我好像也喜欢上了他。
“我要辞职。”
或许彻底地离开他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所有矛盾。
我擦了一把泪，睫毛膏染黑了手背，也晕了眼睛。
见他冷冷地盯着我，我又重复一遍：“我要辞职。”
大不了，就把那些原本想要当做传家宝留下来的收藏品给卖了，不用这样一直欠着人情债，也不用这样一直在他面前自卑地抬不起头来，还非得装作自己很骄傲的样子。
司锦亭沉默了许久，周边的空气渐渐凝固，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他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你非得要跟我对着来吗？”
我摇摇头，看着他泪眼盈盈：“你帮我一次，我就觉得欠你一分，所以你每次骂我的时候，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回嘴，我都时刻提醒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拦住：“你听我说完。”
我倔强地咬着唇，定定地看着他那如海般深邃的眸子，继续说：“但我又发自内心地想要跟你亲近，亲近的表现就是把你当平常人而不是我的上司。所以我会跟你发火，会给你摆脸色，会想要在你面前展现真实的我。可这两种心态根本就是矛盾的！”
我拍拍自己的心口，看着他哽咽道：“你知道我有多矛盾吗？每天脑海中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我你要怀有感恩的心，他说什么你都要忍；可另一个告诉我，难道你要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装一辈子么，你不开心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我说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看着前面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马路，终于下定决心：“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欠人情，也不想永远仰视着你，我要辞职。”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司锦亭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发动了车子，红色的法拉利很拉风地奔驰在马路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建筑，心想，那就这样吧。
不在一个世界，再喜欢也都会走到曲终人散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