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踏进学校，投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目光就忒多，里面的成分太复杂了，范凡分辨不来，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怎么大家都看着我们啊？”范凡问。
邵晟看了一圈，“不知道，大概是你太帅了。”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跟看猴子似的？”
邵晟也那么觉得，但他不能说，他在范凡的背上拍了拍，“上你的课，别管他们。”
范凡还想说什么，邵晟指了下楼梯口，道：“上去吧，待会课间操给你买红茶喝。”
一走进教室，气氛更不对了，范凡有些不舒服的忽略掉那些看着他的目光。
走到自己位置上时，他看着自己的座位愣住了，桌板上黑色的马克笔写着一堆字，笔迹不尽相同，应该是很多人写的，但全都是同一类字眼——死基佬滚出省重点，变态，恶心，死走后门的，神经病，艾滋患者……
这些恶意一下就让范凡的手心汗湿了，浑身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抬起头，看见的不是他以为的邵晟。
季沉直接拉起他就走，“出去说。”
范凡没个主意的跟着他走，季沉带着他直直上了天台，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了什么，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什么东……”范凡看着手机上的画面说不出话了，是学校贴吧上的一个帖子。
几乎每个学校都有这样一个贴吧，集齐了学校内所有的八卦。
只是……范凡想不到有一天他自己会出现在帖子上。
上面明明白白的标明了他和邵晟是一对同性恋人！
范凡伸手想拿过手机看个仔细，季沉收回了手，“行了，看到标题就行了，内容大致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看的。”
“跟帖的人说话很难听吧？”范凡低声说。
季沉抿了抿唇，道：“很难听，所以别看。”
范凡已经六神无主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就曝光在人前，大家怎么看他们的……他桌子上那些被涂满的恶意字眼，以及今天收到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了。
看来人的运气是会用完的，大概老天爷真的是看不惯他最近过得滋润，又给他找了些苦难。
季沉道：“我已经给邵晟发消息了，让他也上来，你们谈谈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怎么办？”范凡低着头喃喃自语。
季沉看他这样子，莫名的不好受，他皱起眉，说：“发帖子的人明摆着是找事，你们想想怎么应对吧，我建议你们先撇清楚干系，说这帖子捏造事实。”
“不！我们不会这样做。”
这样笃定的声音……范凡回头，他看到了邵晟。
季沉叹了口气，“你别瞎逞能，这帖子你看了吧？”
邵晟点了点头，“看了。”
“那你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避避风头吧。”季沉顿了顿，“说不定你们会被退学的，这种事圈子里见得还少吗？”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圈子，我们凭什么要躲躲闪闪的，该反省的人是那些喷子。”邵晟说。
季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们，骂道：“你个大傻逼，退一步就没事了，这帖子我看了，那几张相片……也不是推脱不了的相片，就是说没有任何真实凭据能说明你们的关系，只要你们一起否认，学校就没有办法对你们做什么……”
邵晟冷道：“我们怎么了，我们犯的最大的错不就是早恋吗？按校规处理顶多是记过。”
范凡一言不发的看着邵晟，这样就够了，做到这样就够了，他拉住邵晟的手，“邵晟，我们澄清吧，假装不是一对恋人，就像我们之前做的那样。”
重重一扭头，邵晟被范凡气得不轻，盯着他半饷都说不出话来。
季沉自觉的抬起脚步，“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吧。”
天台上的风有点大，吹得校服都鼓了起来，范凡抬着头，风撩起他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对不起邵晟，我们还是……”
“别道歉！小凡，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邵晟有些烦躁的抓着头发走到了边缘的半墙上靠着，低头看去，遍地都是黄绿色的校服，他们两个也是其中的一员，没有什么不同。
凭什么……凭什么啊，就因为喜欢男人，就要被排斥。
今天他也感觉到了，同学们不善的眼光，当他看到那条帖子时，第一时间担心的是范凡会不会有事，没想到冲上楼一看，人正在跟季沉商量怎么撇清干系。
范凡看着邵晟的背影，心里难受得慌，可他能怎么办呢？他是无所谓啊，可是邵晟还有家人，还有很多朋友……这些人会因为自己而对邵晟满怀恶意。
他不想这样，不能这样！
风吹了许久，邵晟觉得脑袋有点疼，上课钟声已经响了，他们两都没有回去上课的意思，却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衣摆被人拉了拉，邵晟不想回头，用后脑勺看都能想到范凡现在是什么表情。
“邵晟……”
“我不答应。”
“我们不能……”
“能！”邵晟猛地转身。
范凡的脸皱到了一起，近乎乞求的说：“求你了，你别这样，我们就妥协一次吧。”
“今天有人曝光我们，我们妥协，以后呢？我们一直这样？”邵晟抓住他的肩膀，“我们争这一次，以后就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范凡声音拔高了，“你会被退学，你的朋友会讨厌你，你爸妈会失望，你的人生因为我，会变得暗淡，不该这样的，邵晟，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不应该让你遭受这些。”
“那你呢？”
范凡怔怔的看着他。
“那你呢？你想过你自己吗？你忘了，你没有我会死的。”邵晟轻声说。
对，没有邵晟会死！这话，是他说的。
“可我现在反悔了，我更想要看你好好的。”范凡的声音有点抖，“我不想你被人骂变态骂死基佬骂你恶心骂你走后门的骂你……”范凡靠到邵晟身上，“他们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骂你。”
心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邵晟今天体会了一把，他按着范凡头，“一起被骂也是种情趣，普通情侣想体会一把还体会不到呢。”
范凡浑身一震，他抬起头来，“你的智商呢？”
“被小狗吃了。”邵晟说。
范凡张了张嘴，半天吐出来一句：“傻逼。”
邵晟弯了下嘴角，“我是傻逼。”
一咬牙，范凡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我爱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