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铭回到主宅的时候,夏亦哲正坐在沙发上,此时拿着公司报表,表情看起来异常严肃。
父子俩的感情向来不和,就算是回到家,夏铭也是什么都没说,眉宇间透着冷意,招呼也没打就往楼上走。
“去哪了?”雄厚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沙哑,语气中蕴含着一股怒气,这让夏铭不得不停下来。
“我去干什么,应该也不关夏先生的事情吧!”如果在庄昕眼里,夏铭留给她的印象就是,温润如玉,沉稳而健谈。
那么在夏亦哲面前,夏铭的样子则是,冷淡而疏离,带着生人勿近的意味。
夏亦哲把报纸重重的摔在茶几上,脸色看起来更加愤怒:“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去见那庄家丫头了?”
“我见小庄,和你有什么关系?”夏铭眉眼一冷,不悦的皱起眉头,面色很平静。
让人看不出来他有多余的情绪。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离她远一点,你为什么就不听。”夏亦哲句句指责他,胸膛也随着起伏,“你就算再不愿意,你身体也留着我夏亦哲的血,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你跟那丫头有任何来往。”
夏铭挎着书包,冷冷的站在他面前,唇角动了下:“理由?”
“告诉我你的理由。”
夏亦哲愣了一秒,那双精达老练的眸子泛起了深深恨意,恨不得要把谁给撕碎了:“还能为什么,我不喜欢她?”
夏铭暗中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亦步亦趋的质问道:“不喜欢?夏亦哲,你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会隐藏的很好。”
“但这一次,你不打算隐藏了,小庄根本就不认识你,人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大动肝火?”
夏亦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丫头了?”
“……”夏铭别开眼,故意要和他作对,想也不想就直接道:“是又怎么样?”
夏亦哲好不容易压下的那团火,被他这样一刺激,又腾腾的冒了上来,音量也瞬间拔高:“你想都别想,有我在一天,她就别想进我夏家的大门。”
夏铭:“你不喜欢没有关系,我妈喜欢她就行了。”
话锋一转,夏铭也不和他多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妈在我小时候就和她订下了娃娃亲。”
夏亦哲听到夏铭提起他妈,眉头紧缩,站在那说不出话来。
“我向来都是听我妈的,现在她不在了,你现在也没资格管我的事情。”夏铭撩下最后一句,转身就打算上楼。
“等等,”夏亦哲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气势上不见刚刚的威严和愤怒。
面对夏铭,只有提到他母亲的时候,夏亦哲才会在自家儿子面前,语气软那么几分。
他站在沙发边,开始用老父亲的姿态想要劝说他:“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就算娶一个乞丐回家,我都不会过问什么,你喜欢谁都可以,除了那个丫头。”
夏铭问他:“为什么?”
夏亦哲:“因为你妈。”
“如果你妈知道了,我想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
等过了有三四天的日子,陈朝带着陈麦回到南城。
这一天,庄昕正在屋内翻着父母之前的旧物,庄至明的医学资料,从小到大的获奖证书,包括苏妤生前的笔记本。
庄昕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庄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爷爷奶奶在庄昕还没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作为庄至明一个独子,理所当然没有什么亲戚。
就连可以交心的朋友,都少的可怜。
除了陈朝。
她把苏妤的笔记本看了又看,里面大部分记录下来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她。
2016年5月六日,天气晴。
英子这个死丫头,今天又打碎了张大爷的窗户玻璃,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闯祸,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2016年7月15日,天气多雨。
今天给英子去学校送伞,没想到伞没送过去,她自己什么时候给溜了回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本事,身上还不带沾一滴水,要是能把这心思放在钢琴上,我估计也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上面记录的,大多是当天发生的一些琐事。
如今重新翻开来看上一看,觉得既伤感又幸福。
主卧的东西,大多已经落了灰,当年外婆把他们俩的东西,都放在了几个纸箱子里。
里面除了一些不必要的书和旧物之外,就是庄至明留下的一些医学笔记。
庄昕觉得无聊,翻开一本牛皮包的封面笔记,字迹潦草又透着狂野,清香的墨水味里夹着灰尘的味道,书卷气扑面而来。
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三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地点应该是某个实验室,神色平静的看着镜头。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薄唇微抿,神色温和,精致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一身白大褂被他穿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温润的像一块璞玉。
那是她年轻时候的父亲,庄至明。
以及最左边的,笑得一脸灿烂的陈朝叔叔。
至于神情最为冷漠的陌生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庄至明的最右边,眸子黑的像一团墨,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大乐意拍照。
只是庄至明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看起来被被他拉过来入镜的。
眉骨微突,眼眸深邃,端正立体的五官透着一股野兽般的桀骜。
不同于夏时的一种野。
看着照片里的陌生男人,庄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她认认真真的盯着照片,足足看了有十来分钟。
最后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男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默默把它夹回在了笔记本,重新放回原位。
好像今天是陈朝叔叔回来的日子。
这几天,庄昕一直待在房子里没出去过,也没和任何人联系。
就连冯晓琪叫她出去玩,她也是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去推脱。
累了的时候,就翻着庄至明生前留下的书去研究,饿了就自己随便做点吃的。
日子过得无聊又充实。
焦灼的那颗心,也渐渐沉淀下来。
因为她好像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陈朝在庄昕高考之前,就答应过她,等她出了高考成绩之后,他会抽空回南城一趟。
到时候把庄至明向她隐瞒的那些事情,和盘托出。
包括留给她的那三千万,究竟是怎么来的。
虽然陈朝那时候一直叫她别有压力,别把这些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
可庄昕怎么可能不去想。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有时候觉得她父亲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才牟取了三千万的利润。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动那笔存款的原因。
怕钱真的是来的,不干不净。
这一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很适合出门游玩。
庄昕一直待在家里,她罕见的打扫起了卫生,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到半个小时,陈朝差不多会从市区出发,来到她家,告诉她从未接触的真相。
她记得,她爸爸是云城里最出名的神经外科医生。
因为工作忙,工作地离南城又远,庄至明一年下来,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从小就缺少父爱的庄昕,并没有因父爱的缺乏而对庄至明疏离,对于庄至明的感情,可以说是一种信仰。
苏妤经常对她说,爸爸是因为要救人,所以才没有时间陪她。
因为他把陪她的时间,都用在了更加可怜的孩子身上。
但对她的爱,从未减少。
她爸爸是一个英雄。
以至于后来,但她知道她爸爸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后,信仰有多强烈,崩塌的时候就有多绝望。
后来她视他为耻辱。
什么把陪她的时间,用在了病人身上。
花在了别的女人身上还差不多。
至于庄昕知道她父亲出轨,还是从苏妤的日记本上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