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至明看着保温箱里渐渐流失生命的女儿,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把芯片植入庄昕大脑。
如果成功的话,脑神经通过芯片来控制,或许还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庄至明爱女心窃,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把芯片植入了庄昕体内,芯片与神经像连接,实验整整持续了十个小时。
等完成最后一步,庄至明来到控制芯片的电脑机前,按下了启动装置。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数以千计的数据代码飞快的传入电脑,小人儿浑身像是通了电流,浑身上下泛着柔和的光,原本衰弱的心肝,正在一点一点的跳动。
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有力。
那一串串代码,一节一节被翻译成了一段影像,影像里灰扑扑的一片,渐渐的,出现了庄至明的影子。
庄至明激动的差点没落下眼泪,他泪眼朦胧的盯着电脑里面的画像。
他知道,实验进行的很成功,那是英子最初脑海里的记忆。
也因为庄至明的擅作主张,夏亦哲和庄至明大吵了一架,他认为把芯片植入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体内,这就意味着,她要一辈子待在实验室里。
当做是科学实验的供体,提供数据,供实验研究所用。
即使威胁到生命,也未尝不可。
因为她已经被当成了研究的试验品
这在保密研究资料里面,特别强调过。
如果不能,就只能当作是失败品,当场销毁。
“来世”实验本来就是一项危险又大胆的研究,成功了,可能对医学和科技来说,都是质一般的飞跃。
失败了,那对人类来说无疑是一场生化危机。
计算机病毒传入人脑,攻击人脑思维,有可能变成植物人,也有可能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夏亦哲认为庄至明太过于自私,为了救女儿就把整个实验的工作人员都置于为难境地。
如果不把庄昕当做实验品研究下去,又不当场销毁,他们是要被告上高科技刑事法庭上。
实验只是进行到一半。
夏亦哲和庄至明都明白,他们都是医学和计算机领域的天才,能在这年纪就领悟到寻常人领悟不到的东西,若是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相信。
未来,一定是人机相结合的时代。
运用科技手段,改造人体机能,开发人类大脑,进入科学技术时代。
庄至明哪能舍得让女儿一辈子成为实验的供体。
后来,在庄至明的苦苦劝说之下,夏亦哲退让了。
他率先退出“来世”实验的研究,与庄至明也不欢而散。
因为夏亦哲的临时退出,让他所在的公司折了一大笔费用在这个实验上。
再后来,夏亦哲也被那个公司给开除了。
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
夏亦哲的退让,让出的不止是他的事业,让的也是,他和庄至明苏妤两人之间的友谊。
但让庄至明失去的,还有夏亦哲这个挚友。
夏亦哲那是就和庄至明断了来往。
如果结局只是这样的话,庄至明和苏妤,或许也就不会死了。
如果不是说出来,庄昕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
她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杀过人。
那是她植入芯片的三个月后,因为芯片和神经还未完全和融合在一起,生命状态也常常不稳定,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唱歌时而叽里咕噜。
有时还能突然坐起来拍打着保温箱。
奇怪的言行举止当初就吓坏了不少护士。
大家都认为庄至明的女儿是一个怪胎。
更多的谣言,说她是一个被魂魄附身的魔鬼。
谁都不敢照顾这个阴森的小魔鬼。
庄至明不得已,把庄昕搬到了一个单独的实验室里,并请夏铭的母亲顾倾萍看护。
顾倾萍毕业后去了云城第一人民医院当护士。
苏妤为了生这个孩子也差点要了她半条命,一直躺在医院里休养。
庄至明一边要顾着实验,还要照顾妻子和女儿。
那段时间忙的跟个陀螺连轴转,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顾倾萍本来就是苏妤的好闺蜜,庄至明请她帮忙看护。
她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她儿子已经有两岁半了,夏亦哲那时候失了业,孩子基本由夏亦哲带着。
她向来胆子大,对庄昕的怪异理解为小孩子的活泼好动罢了。
她可是知道,苏妤怀胎十月,小家伙在肚子里踢都没踢她娘亲一下。
顾倾萍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小孩子聪慧罢了。
替庄至明照顾庄昕的事,顾倾萍是瞒着夏亦哲应下来的。
夫妻来这些年来的感情一直很好,偶尔顾倾萍耍点小脾气,夏亦哲也会让着她。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和庄至明之间的事情,几乎是踩着他的底线擦过去的。
顾倾萍从小和夏亦哲一起长大,还是头一次见他和人闹这么大的矛盾。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兄弟。
顾倾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那几天工作忙,也是故意没和他说。
可顾倾萍不知道,夏亦哲和庄至明之间的矛盾,竟是因为庄昕。
许是“来世”的不稳定,在芯片还和神经未彻底融合在一起,那天顾倾萍正打算给庄昕换尿布。
发现庄昕脖子后发出一阵莹蓝色的光,还没等顾倾萍看清楚,庄昕突然睁开眼,双瞳是纯粹的一片蓝。
顾倾萍瞳眼一缩,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顾倾萍再也没有醒过来。
等夏亦哲赶去医院的时候,顾倾萍已经停在了冷尸房里。
身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庄至明。
沉痛又满怀悔意。
“来世”的能量太过强大,庄昕本就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根本就没有能力用自己的精神去控制它。
这几天庄至明早就意识到庄昕会有控制不住它的时候,“来世”是夏亦哲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研究出“往世”。
先前“来世”一直实验在动物身上,可结果无一以失败告终。
这个团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因为实验资金周转不开。
庄昕体内的“来世”,是夏亦哲研究出来的最后一款。
无论从设计开始能量运输,都逐渐走向成熟。
顾倾萍受到能量冲击,大脑神经当场死亡。
看着附上白布的妻子,夏亦哲眼眶红的彻底,想也不想就往庄至明脸上揍。
他死死的揪住庄至明的领子,近乎咬牙切齿:“你女儿害死了我老婆,我要她偿命。”
……
再后来,庄至明和夏亦哲彻底变成了敌人。
夏亦哲从那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断的研发黑客技术产品,卖给那些幕后的犯罪团队。
后来慢慢有了资金,一个人白手起家,以一举之力创办了JE公司。
他本就是上天恩赐的造物天才,后面他不断研发“往生”,却无力终究没了记忆的顾倾萍。
身体的机能瘫了,可以修复过来,可能量冲击波攻击大脑的那一瞬,几十年年来的记忆储存也随之消失的干干净净。
因为执拗,因为爱意,夏亦哲渐渐变成了一个疯子。
为了让顾倾萍拥有记忆,夏亦哲给庄至明和苏妤,也植入了“来世”。
他们都存有关于顾倾萍的记忆。
可新一代“来世”,似乎都没有庄昕体内的“来世”与人体相融。
即使给顾倾萍植入了“来世”,拥有庄至明和苏妤两人的记忆,依旧不能醒过来。
夏亦哲想过一种猜测,或许顾倾萍的记忆,是“来世”在攻击她的那一刻,精神力力和记忆被庄昕掠夺了。
要想真正复活顾倾萍,那只有让庄昕体内的“来世”,完完整整的取出来。
庄至明为了让女儿活下去,偷偷给“来世”设置了一道程序,若庄昕遇到生命危险,便启动自毁模式,能量爆发,那样的攻击力几乎可以摧毁一座城市。
这也是为什么,夏亦哲没有对庄昕下杀手。
所以他在等,等“来世”在庄昕体内真正成熟的那一天。
夏亦哲设计的“来世”,最开始是孵育状态,它需要和宿主一起,渐渐启动程序,日渐完善。
人脑神经太过玄幻,而“来世”是通过科学技术研究出来的科技产品,要真正去控制,到底也是说不准。
而当年给这个实验提供资金帮助的公司,正是宋君成的ME公司。
当年庄至明为了救女儿,并没有把“来世”的研究成果交给公司。
而是把“来世”的衍生物,“记忆枕芯”创造了出来。
相对于“来世”来说,“记忆枕芯”的威力低,副作用用小,实用性很强。
当初宋君成知道“来世”的秘密,他是一个商人,自然知道趋利避害,他惧于“来世”太过霸道。
在他看来,或许寄存在庄昕体内,才是真正的安全。
这也是他为什么乐意帮庄至明的原因。
夏亦哲本是他公司的员工,如今羽翼丰满,渐渐有了和ME公司抗衡的资本,如果不是夏亦哲沉心于救顾倾萍。
以他的实力,未来几年将ME连根拔起,也未可知。
知道这一真相,庄昕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拧着眉,心里大致也了解到,为什么陈朝要等这天才告诉她。
而外婆,应该也是知道这些事情。
庄至明,苏妤为了保护她,甘愿为她的无意付出生命。
可这并不能平息夏亦哲的怒火。
那么夏亦哲要对她动手,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感觉到,脖颈后有种异样的感觉,时而灼热,时而冰冷,时而想撕裂她的身体。
这几天,“来世”并不稳定,而且有转移阵地的迹象。
这也为什么解释的通,庄昕会不记得小时候的夏时。
这分明就是夏亦哲的杰作。
他不想让庄昕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对“来世”来说,会不利于它的孵化。
陈朝跟她讲完这些,室内安静的可怕,墙上钟表摆动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响亮。
良久,庄昕掌心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她平静的站起来,“我要去见夏亦哲。”
陈朝连忙阻止:“你现在去,根本就是去送命。”
如今夏亦哲权大利大,在不要说在南城,就算在国外,他也能横着走。
陈朝叹了一口气,沉沉道:“明天吧,我亲自带你去夏宅,那东西一直在你身体里,终究像一个定时炸弹,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你。”
“况且他一心想救的,是那个女人而已,你爸妈的死,他也只是起了一个促进作用。”
苏妤脑补有肿瘤是真的,当初检查出来的时候,肿瘤刚好长在视神经的位置,不易动手术,医生说只有三年的时间。
而庄至明,当初是他亲自把“来世”植入庄昕体内,“来世”的侵害力本来就强,受到“来世”的辐射,身体早就变得千疮百孔。
各个器官出现衰竭。
夏亦哲这是加快了这一切的发生而已。
对于夏亦哲害死自己的父母,庄昕自然觉得愤怒,恨不得吃他血啖其肉。
可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自己。
如果当初庄至明不是为了救她,夏铭的母亲,顾倾萍也不会死在自己的无意中。
夏亦哲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她。
是她害死了下夏铭的母亲。
想到这,庄昕眸子愈发暗沉。
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她点点头:“那就明天去夏家吧。”
……
一个月后,庄昕彻底从睡梦中醒来。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感觉做了一个前所未有梦。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房间内除了有检测她生命体征的一些仪器,窗户边还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庄昕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夏铭的父亲,夏亦哲。
他慢慢的转过头,发现庄昕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仿佛见到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庄昕第二天和陈朝一起来到夏家,那天就做了手术,把“来世”取出来再植入顾倾萍的身体里。
庄昕直到现在才幽幽转醒。
他好像变老了,一个月前见到他的时候,只是眼角处有些细纹,眼睛炯亮有神。他
仿佛苍老了十岁,头发几乎白了一大半,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皱纹,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再以往那般锐利,眼神黯淡无光,像是一只等待死亡的老狮子。
无精打采,看起来生无可恋。
脸上写满了悲痛。
像是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信仰,他的执拗,被什么给摧毁的一干二净。
“你醒了。”夏亦哲走到庄昕床边,声音显得沙哑。
他盯着庄昕的脸一动不动,庄昕亦平静的盯着他。
无声的对视正面较量,仿佛谁先别开眼,谁就输了。
过了有十来秒,夏亦哲才淡淡的开口:“你还真有点像他。”
他低下头,眉眼见写尽了哀伤:“可她还是走了。”
庄昕拧眉,面色不解的看着他。
难道是,顾倾萍没救回来?
从他眼里,她看到了夏亦哲对自己的怨恨,纠结以及那份无奈。
“你走吧!”夏亦哲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冷冷的下了命令。
庄昕想也没想,拔下转头就往外走。
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夏亦哲漠沙哑的嗓音传过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也不要在我儿子面前出现,你出国留学吧。”
“否则,我真的很难保不准会杀死你。”
庄昕按照夏亦哲的指示前往美国的有所医科大进修,出发之前,夏时去了机场送她。
那是已是秋阳九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清风吹在人的脸上,皆是凉意。
经历了这么多,走的人不再来,爱她的人也不多。
此时的庄昕也渐渐懂得,活着的人终究要活下去。
父母早逝,皆是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对于她来说,只有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生活,这是对他们最大的报答。
夏时来送她的时候,只对她说了一句:“我会等你的。”
庄昕问:“那我永远不回来呢?”
“那就由我来找你,庄昕,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掷地有声,却字字抨击她的心脏。
一辈子,就只认定她一个人。
她不太懂的夏时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可这样纯粹的爱,她真的配的上吗?
瞧见她眼里的茫然和退缩,夏时一点也不给她机会:“这次你别想推开我,喜不喜欢老子你给一句话。”
“就算你说不喜欢,我也还是,没办法放开你。”
“既然这辈子都没办法都去喜欢别人,那就和你死磕一辈子。”夏时目光灼灼,眼里全是她。
那双纯粹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黑,眼里满是坚定不移,她抿了抿唇,:“那四年后见。”
既然没法改变,那不如勇敢一步,伸手去拥抱他。
对她来说,夏时是她的救赎。
爱的救赎。
夏时扯唇,眉眼几不可察的挑了挑,说了句:“好。”
。。。。。。
六年后,庄昕从美国归来。
这次换她了,走到夏时面前,她摘下墨镜,冲着他莞尔一笑:“好久不见,夏时。”
夏时一把拥她入怀,深沉的声音里透着道不尽的思念:“我好想你。”
一个是藏着悲伤过往的山区少女,
一个是拥有显赫家境的优渥少年。
他们跨过山河,穿越人海,只为相拥彼此。(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