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顺手把AK递给老周，老周三两下拆解掉，全部塞进摩托车座位下面。程晋不动声色的偷瞄了一眼，里面扔着几张银行卡，几沓钞票，还有身份证等玩意儿。这破摩托车和于烨的风衣有的一拼，都是行走的杂货铺。
接头完毕后，程晋并没有马上和老周分开，而是跟着老周一起去了他的露营点，并且在老周的要求下，决定在这暂时呆两天，听听风声，确定买家方面没有被警察截胡，交易可以顺利进行，再让程晋离开。
若是运气不好，不止交易终止，鹰会也得暂时从西北撤退了。毕竟买家不好找，靠谱的买家更不好找。
程晋心里一阵好笑，非常希望拍着老周的肩膀，告诉他，放心好了，就算买家拿着脏货，从警察眼皮子底下经过，警察都不会有任何反应。除非不可抗力因素，否则没有任何人能阻碍这次交易。
程晋踏踏实实留在老周身边，毕竟撒了这么久的网，终于要上货了，要比以前更加沉得住气才行。况且于烨在医院捂肠子，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床，程晋在哪睡觉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是苦了猎鹰，要饿两天了，问题也不大，狗饿极了，是会吃屎的，自产自销，嚯……打住吧，忒特么恶心。
晚上，程晋和老周挤在狭小的帐篷里，脚边扔着几瓶矿泉水和方便面，为了掩人耳目，不能起火，所以晚饭是喝水干嚼方便面，条件极为艰苦卓绝。有的时候，连程晋都纳闷，这些毒贩到底图什么？
老周捧着手机，直勾勾的盯着屏幕，托国内大工程的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能接收到微弱信号，但老周不敢联网，却又抱着手机看的津津有味。最后程晋实在是忍不住了，夺过来看了一眼，漆黑的帐篷里，手机屏幕上的大白屁股格外显眼。合着，毒贩的业余爱好，都是看毛片啊？
既然被发现了，老周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看了起来，还故意把声音调大，哼哼啊啊，烦的程晋浑身不自在，生怕半夜老周欲火缠身，转身把他强上了。
为了给老周熄火，主动攀谈起来：“有孩子吗？”
老周眼睛盯着屏幕，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上大学呢。”
“哦？高才生啊。”程晋随口回了一句。
老周眼睛依旧盯着屁股，但脸上明显露出一抹骄傲：“我们这一大家子，连念完高中的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养出个大学生儿子。光耀门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争取从我儿子开始，弃暗投明，做一个守法公民。”
程晋来了兴趣：“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别怪我说话丧气，就是吧，国情不同。你要是搁在国外，兴许还真能洗白，但在这片土地上，只要走上了这条路，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在警察手里，还是同行手里。”
“万一你儿子知道你是毒贩……”
不等程晋说完，老周已经冷哼一声：“那怎么了！别说贩毒，就算贩屎，我也是他老子。全世界任何人都可以骂我混蛋，狗日的，唯独他不行！为了供他上大学，我容易吗？每个月杂七杂八的花销，加在一起五六万，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程晋一脸诧异：“五六万？哪有这么夸张，咱们这的孩子上学，一直都有国家补贴。唯一的大头，就是生活费。有钱多花，没钱少花，人家一个月两千块钱生活费，也没饿死啊。你说的这个价，该不会是国外的学校吧？”
老周叹了口气：“美国私立学校，毛的补贴都没有，全部自费。而且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医，还特么是牙医。”
“牙医？那可是高薪职业啊。”程晋眼神尽是向往。
老周切了一声，不爽道：“狗几把高薪，你知道在美国获得牙医执照有多难吗？我儿子今年才二十一，等获得牙医执照，正式开始赚钱，怎么着也得等三十五六以后了，人生过去了一半。哎，没辙，明知道赔钱，也只能咬牙供他，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我估摸着，在我死之前，至少得给他攒一百多万。”
“那也不算多，现在随便买个房子，动辄就八位数。”程晋耸了耸肩，身为富二代，压根没把一百来万当回事，不知民间疾苦。
老周终于把屁股从面前挪开了，转身看向程晋，没好气道：“美金！”
“哎，要是不担心等我死了，存款全被冻结，我说什么都不会送他去国外。”
程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闲聊着：“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人狠话少。”
“没办法。”老周又叹了口气，虽然嘴上说的很开，但显然心事重重：“红河哨所那两只疯狗凶得很，我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那种警察。自从他俩跟鹰会耗上了，有多少兄弟都被干掉了？之前我还听林宇飞说，李承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休息站那个臭娘们，轰碎了脑袋。这事儿要是搁在其他警察身上，早就处分了。再看人家，跟没事人一样。这说明了什么？这回警方是动真格的了！”
程晋装作一脸轻松：“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区区两个警察而已，能泛起什么浪花。”
老周眼神无比认真：“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回过味来了，警方故意在这栓了两条疯狗，枪杀嫌疑犯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这俩警察，就是故意要逼鹰会忙中出错，到时候一网打尽。说到底，鹰会干死这么多卧底警察，这个仇，他们非报不可。”
鹰会向来谨慎小心，能够琢磨透警方的意图，并不奇怪。程晋依旧没什么反应，轻描淡写的安抚老周，别太当回事。
“再不行，直接去把那两个警察干了，一了百了。卧底都杀了这么多，再多两个也无所谓。”程晋摆出一副凶狠嘴脸。
老周长叹了口气，屁大会功夫，不知道叹了几次了：“真有这么容易就好办了，李承龙，林宇飞，哪个不是好手？结果呢？一个爆头，一个肠子流了一地。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看啊，那两条疯狗就挺不要命。”
“而且我听说，那个叫程晋的警察，好像和唐正是兄弟，你知道唐正吧？被扒皮的那个。”
提到唐正，程晋眼神明显冷厉起来，不过黑灯瞎火的，老周也注意不到，只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说着：“程晋和唐正是拜把兄弟，都是狠人。程晋这次过来，就是给唐正报仇。不过有件事，我到现在都捉摸不透，当时没人怀疑唐正的身份，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暴露了出来？”
“我问过老大，老大也说不知道，就是上面叫唐正去见面，结果去了就被干了，毫无征兆，当时连老大都有点惊讶。”
听到这话，程晋缓缓转扭头，死死盯着老周：“也就是说，干掉唐正的人不是林宇飞？”
老周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当时唐正和林宇飞竞争接头人的位子，结果林宇飞输了，就被派回警队卧底，唐正死的时候，林宇飞正在警队监视警方动向。你为什么认为是林宇飞干的？”
“他自己说的。”程晋冷着脸，只有嗓音还算正常。
老周冷哼一声：“吹牛逼呢，唐正虽然看起来随和，逢人就笑，但骨子里是个狠人，不然鹰会也不会重用他。想要干掉唐正，就必须把唐正的武器下了，然后从背后开枪。林宇飞根本没资格命令唐正缴械，说他杀了唐正，只不过是往他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反正这事儿比较邪乎，连老大都说不清来龙去脉。算了，不提这茬了，就是闲扯淡，死都死了，没啥太大意义。”
“不早了，睡觉吧。”
“我先出去抽根烟。”
程晋起身爬出帐篷，往前走了几步，坐在石头上，默默点了根烟，看着漆黑的夜色发呆。今晚的天气很差，月亮星星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就像程晋此时的心情，无比压抑。程晋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总能梦到唐正，原来是想告诉程晋，你他妈抓错人了。
本以为大仇得报，结果指鹿为马空欢喜一场。
程晋吸着吸着，就开始咬烟屁股，直到咬烂，再也抽不动了，才扔掉换一根新的。
杀唐正的人不是林宇飞，再结合刚才和老周的谈话内容，基本可以肯定，是鹰会高层亲自动手杀了唐正。也就是说，有人直接把唐正的身份，泄露给了鹰会高层。会是谁？腐化的警察？没有头绪！
但不管怎么说，程晋并没有回到起点。
铲除鹰会和给唐正报仇，这两个目标，再次高度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