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猛然袭来的鞭子,让鬼母来不及躲避,直挺挺地劈在她天灵盖上。柳枝打鬼,名不虚传,鬼母的头上瞬间冒出丝丝的黑气。
鬼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或许,她也没想到一个本应该成为鱼肉的人,为何能突然伤她。
半晌,鬼母幽幽地说道:“你不是道士。”
我强忍着腹部带来的疼痛感,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是道士,但,我是个出马的道士!”
话音未落,我抄起赶神鞭就打了过去,鬼母深知其威力,不敢硬接,而是仗着灵活的身法在尸海中不断挪闪。这一刻,我一面要应对这些尸体,一面又要面对身形灵活的鬼母。
我在尸海中行动缓慢,而鬼母就仗着这点,不断地对我发起进攻。但只打一下,不管打没打着,她马上就换位置。
我只能说,鬼母这个办法又阴又损,我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地流血,我铁定是挺不了多久的。
片刻之间,我身上又多了无数的上伤口。
我知道,这时候拼的不是本事,是胆子!谁敢舍命,谁就赢,怂了就是死!
虞澜那面的情况也不好,她靠着手里的石灰,不断的向尸海抛去,而我现在完全看不到柳无垢的影子,我们逐渐失去了主动权,照这么下去,不被打死,也被耗死!
我猛吸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尸海中央,几秒钟之内,我就被尸海狠狠的盖住,忽然尸海猛的分开,鬼母冲天而降,而我拼命的屏住呼吸,原地装死!
鬼母一脚踢向我腹部的伤口,一股极其恶毒的力量让我疼到窒息,我知道这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死也不能吭声!
果然,鬼母发出得意的声音:“哼,出马的道士,不也是道士?”
虞澜根本不知道我这面什么情况,悲拗地嘶喊道:“你他妈挺住了!”
就在虞澜愣神地一刹那,她被尸海狠狠的撞飞。
鬼母把目光放在虞澜身上,恶狠狠地说道:“你别急,现在就是你!”
我用余光看见鬼母的转身,我他妈硬挨这一下,就为了等你这转身呢!
我抄起竹节鞭,照着鬼母的鬼心位置,狠狠的扫了过去。
无量天尊,三清保佑,这一下,千万不能出纰漏啊!
万幸,鬼母挨了我这一下,直接横着飞了出去,而我此刻脸上布满了伤口,尸海踩在我脸上,留下了无数血红色的脚印。
我浑身上下都是血,特别是腹部位置,结成了血痂又被血冲开,我浑身颤抖的拎着竹节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无垢猛地从地底钻出,无数的尸体瞬间倒下,柳无垢落在我的身边,看见我这个德行,瞬间便是满眼的愤怒,蛇尾横扫在鬼母身上,让鬼母深刻体验一把什么叫雪上加霜。
鬼母侧躺在地上,单手拄着地,并没有解释,更没有求饶,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个眼神,让我感觉,我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突然,身边的场景急速转换,眼前的画面也换了。
这一刻,我以为是中了幻术,可我仔细感觉一番以后发现,并不是幻术,这是鬼画!
所谓的鬼画,就是鬼用道行画出的一幅画,这东西我只在《鬼玄经》里见过。
鬼画和幻术最大的区别就是,身处鬼画当中,人的思维是清明的,而人在幻术当中,人是没有判断能力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幻术能破,鬼画破不开。
比如,鬼打墙,这是人最容易遇见的幻术,遇见了以后,撒泡尿,闭着眼睛就能走出去。
相传,鬼画是钟馗赐予鬼的一种表达能力,人鬼不能交流,当鬼有冤屈或者诉求的时候,就会通过这种方式,让阳上人明白。
周围忽然变得晴空万里,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一队日本兵有序的前进,目标正是这座平房。
日本兵闯进了这座房子,屋内一片嘶喊惨叫,不一会,一个穿花布衫的妇女被薅着头发拽了出来,日本军官手里拿着一个日记本,大声的读着什么,读到最后,日本军官抬起锃亮的军靴,狠狠的踩住这妇女的头,用力的碾进土里。
这妇女到了这个地步,两只手依然在空中挥舞,似乎极力的想阻止什么。
然而日本兵闯进屋里,抱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队士兵搬来梯子,搭在墙上。
日本军官狞笑着掏出战刀,直接将这婴儿挑了起来,像是挂着灯笼一样,挑着上了房顶,一伸手,孩子顺着烟囱就滑落进去!
我终于明白,这副鬼画表达的到底是什么的,这就是当年发生的惨案,也就是现在安阳路的始作俑者!
愤怒逐渐填满了我的胸膛,没等我多反应,画面再次翻转。
这幅画里的小房子,已经开始变得破败,周围也没生机,只有一伙道士在这里指指点点。过了好久,几位道士在这里开设法坛,一个淡淡地身影,跪在法坛前,不断地作揖,不一会,几个道士抬着个大桶,顺着烟囱直接倒了下去。
这个暗淡地身影还在不断的磕头作揖,又过了一会,这个身影随着几个道士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道士们又拿出一个捅,直接泼在了这个身影的身上,随后扬长而去。
这身影在地下坐了好久,画面忽然结束,我们还在刚才的地方,鬼母也依旧在看着我。
半晌,鬼母缓缓地说道:“该看的,你都看见了。”
我一时竟有些语塞,但第二幕,我确实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虞澜看见我身上的伤口,气的手有些发抖,她颤颤巍巍的给我上药。
我忍着疼,龇牙咧嘴的掏出日记本,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鬼母看看见笔记本,想要说什么,但是咽下去了,只是点点头。
我打开日记本,说道:“你写的这些人名,和后面画的杠,是什么意思?”
鬼母犹豫了一下,说道:“名字是我的姐妹们,竖杠是我们生的孩子,每生一个孩子,就在后面画个杠,在这生下的孩子,也没命活着,给他画个杠,也算是来人间一趟的记号。”
我看着后面一篇篇的“回家”两个字,我指着说道:“这是你们的心愿?”
我其实想的是,如果这是她们的心愿,我就想办法给他们送去轮回,活着的时候也是苦命人,而鬼母的回答,则恰好相反。
鬼母冷静地回答道:“不是,是活下去的希望。”
我心中有些动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之前的事儿,我也知道了一些,第二幅鬼画,你画的是什么?”
鬼母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早就顺利投胎了!这群丧尽天良的狗道士!”
鬼母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我们的那些孩子,没吃上几口奶,就被日本人用石碾,活活给他们碾死,他们一直困在这,不能转世。我以为我遇见了道士,我们就有希望了,我跪下了,我求他们啊,我求求他们开恩,送我们一程啊。可是,他们为了压住我们的阴气,居然往那个烟囱里倒大牲口的粪尿,那阳气太足了,把这些本来能投胎的孩子,直接被打的魂飞魄散。”
鬼母在话语之中,竟有些哽咽,她继续说道:“我一个劲的磕头,我以为终于感动他们了,这些道士说给我做法,我信了他们的话,结果,他们直接用狗血泼我,泼的我抱头鼠窜。我心想,道士不管,那我就去找阴差,那么多的鬼躲着阴差,只有我主动求阴差拘我,但狗血一泼,连阴差都不愿意拘我们!我最后的希望全都没了,轮回去不了,只能死守在这!”
我心里暗骂着这些有辱玄门的道士,可突然被一个字眼吸引,鬼母说“守在这?”
我连忙打断她,说道:“守在这?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