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龙观不愧是五观之首,山门上的横梁竟然是以玉雕成,四角镶以金边,门旁两侧列着两条至少三米粗的门柱。
跨过门槛,我和张茂径直而入。
放眼望去,桓龙观至少比清风观大出三五倍,远处墨翠色的青山耸立,近处香炉中烟气袅袅,淡淡地道经吟唱从远处传来,如坠仙境一般。
脚下,是一道汉白玉砌成的台阶,直通三清正殿。
正殿两侧,更是群殿环抱,北有紫薇大帝殿,南有玉清真王堂,连四周的围墙上都浮雕着八仙过海。
这桓龙观可谓是奢华之至!
望着眼前的白玉台阶,张茂不屑地啐了一口:“都是老百姓的钱!”
我呵呵一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张茂冷笑一声:“没见过他们对老百姓做什么!”
我摆摆手,淡然道:“这里,马上就是我们的。”
张茂一愣,满脸惊讶地看着我,转而变成了兴奋:“你没开玩笑?”
我用下巴指了指前方:“一会打起来,别毁了神像。”
张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放心吧。”
看见桓龙观如今的惨淡,我忽然理解了北冥为什么会对高丘山眼红。
桓龙观的香火确实不怎么旺盛,偶尔能看见几个香客,也是匆匆可几个头,便转身离去。
桓龙观的占地面积本来就很大,信众又少,更显得莫名的荒凉。
不难看出,信徒只是把这里当成了祈祷的场所,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不过,这也是好事。
我站在三清殿前,隔空深鞠一躬。
站起身子,我一招手,喊来个小道士:“把北冥喊出来。”
小道士一怔,随即稽首道:“掌门正在打坐,不便打扰。”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就说,我是从北方来的。”
“去吧。我在这等你。”
说完,我对小道士稽首回礼。
见此,小道士倒退几步,转身离去。
如我所料,北冥很快疾步赶了出来,在距离我几十米的地方,他的脚步忽然变得很慢,像是在泥潭里拔腿一样,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滞涩。
我就这么满脸堆着笑意地看着他,直至他走到我面前。
“我来了。”
北冥脸上十分阴沉,但还是点点头。
“把你门下的弟子都集合在一起吧,我要训话。”
北冥咬着牙,迟迟没挪脚步,就这么无声地看着我。
我轻笑一声:“你反悔了?”
北冥喉结轻轻滑动几下,声音略带嘶哑:“能不能,不这样。”
我不轻不重地丢出一句:“反悔是有代价的。”
北冥顿时有些哽咽,几滴泪水从浑浊的眼球中流淌出来,划过沟壑一般的皱纹,又落在花白的胡子上。
像一滴清晨的露水,轻轻晃动几下,又消失不见。
北冥扭头看向三清殿,又慢慢转过头,满眼都是不舍。
说实话,看到北冥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毕竟一把年纪了,如今看着自己的道观要被人夺走,这个滋味无异于以刀剜肉。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当初多做点好事,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老话说的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无言许久,北冥对着身边的人挥挥手:“山门封上,香客遣散,把人都集结过来。”
小道童看了我一眼,便匆匆转身离去。
趁着这个时间,我漫步走到北冥面前,低声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哭。”
北冥抬起苍老的脸,无力地看了我一眼。
“别忘了,桓龙观的掌门还是你,我只是借你的人用用。别弄出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北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又抽抽鼻子:“用用?”
“呵。”北冥苦涩地笑了起来:“武道士都给了你,桓龙观已成了薄壳鸡蛋,随便一碰,都能碎成一地,我已成了傀儡,掌门名存实亡。你跟我谈这些,还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