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走的时候,师傅已两鬓微白,可如今黑白相间的头发略带杂乱地堆在头上,粗略看去,至少有一半头发全白了。
而最让我为之一颤的是,师傅的鼻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眼睛。
他抬头看向我的时候,眼睛明显眯了一下,随即一把扯掉眼睛,猛然坐了起来。
一段时间不见,那意气风发的慕云消失不见,我在那么几秒的时间里,甚至不能把眼前这苍老之人和师傅联系在一起。
我颤抖着嘴唇,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师傅。”
“哎呦,这是怎么了。”
师傅把眼镜随手一丢,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把我抱到椅子上以后,师傅用力喘了几口粗气,一抬眼发现我在看他,立马掩住口鼻,喘气声立马低了许多。
“腿伤到了?”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他,没接茬,反问道:“近视了?”
说完,我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倒放的眼镜。
“嗯。”
师傅轻声应了一句,而我已经把眼镜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心中愈发疼痛难忍。
我强忍着心头的压抑,硬生生挤出个笑容:“你还是像我小时候那样骗我。”
“这不是老花镜吗?”
师傅干笑几声,揉了揉泛着红血色的眼睛:“人老了,都会花眼,没什么。”
“你啊,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我看看腿。”
说着,师傅把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以为我的突然造访会让师傅错愕,震惊,甚至与我抱头痛哭。
然而,一切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见面。
仿佛,我从来没离开过。
我轻轻挡住师傅的手,深吸一口气:“师傅,我这次回来,不是叙旧的。”
“我今天白天就回来了,你知道吗?”
师傅伸过来的手微微一怔,随即徐徐站直,有些错愕地点点头:“啊,知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
师傅抖了抖发皱的道袍,重新回到座位上,眼神看着窗外明月:“清风观是你家,回家还需要理由吗?”
“哪怕我是个逆徒?”
“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一股暖流顺着我心底直冲眼眶,他之前说过,无论如何,他会永远相信我。
师傅,没食言。
话说到这,我不想兜圈子了,索性把话挑明。
“你以一人之力,顶着数百道众的压力。你既要护着我,又要安抚下面的人心,还有想着解决办法。”
师傅猛然回头,略带惊骇道:“谁跟你说的?”
“我不是傻子。”
我深吸一口气:“我这次回来,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
“这事不是你干的,我知道。”
我用力点点头:“对啊,所以,我要自证清白。”
“这件事,你就别往里掺和了,我慢慢想办法吧。”
转过头,师傅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说,问题出现的价值是什么?”
见我摇头,师傅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我肩膀:“问题唯一的价值,就是被解决的。”
“别看你师傅老了,但依然能撑起一片天。想往我徒弟身上泼脏水,我第一个不答应!”
时至今日,师傅依然不想把我卷入其中。
可我很清楚,如果师傅真的有办法解决,就不会拖到今天。
“师傅。”
我轻唤一声,抬头看向师傅:“你帮我拖住黄天雷和、和玄虎。”
玄虎的名字像一根刺,每逢提起,心底皆是不可避免的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