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看了看我,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还在这里作甚?”
不问还好,一问我更慌了,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到底是进还是出?”都督不耐烦的问道。
我连忙点头:“进进进。”
说着,我推了一下白衣鬼,挪着小碎步,快步的往里走。
看这样子,他们在这,一定有什么更大的事儿,懒得搭理我这种小渣子。
我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干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儿了,这么干下去,心脏早晚罢工。
大步走到黄泉路末端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试探性地问道:“上了这座山,就是望乡台了,你、你要不要看看家里?”
白衣鬼抿着嘴,皱起了川字眉,想了许久,摇摇头:“不看了。”
看她这表情,她心中也藏着无数痛苦。
我看了看她:“在这不看,以后可就看不见了。”
“不看,走吧。”说着,白衣鬼自顾自的飘在前面。
算了,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看就不看吧。
随着脚步的推进,入耳的哭嚎声也越来越大,依旧是那么刺耳,依旧是那么不安。
白衣鬼的脚步,也不由的放缓了不少。
她像是局外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外面,冷眼看着这些悲怆难平的亡魂。
忽然,白衣鬼的脚步挪动了几下,不是往前,而是主动的排起了队。
这有点意外,但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纵然父母千错万错,但到了鬼门关,也只有这一个机会能看一眼,错过了这个机会,便是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我什么也没说,转过头,站在了路旁,静静的等着她。
无聊之时,我暗自揣度下一步的动作,前面两关,稀里糊涂的混了进来,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这可咋办?
忽然,我感觉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出去,不甘心,不出去,又不知道怎么往里进。
我的耳旁突然想起师傅的声音:若是什么事都准备好了再去做,那黄花菜都凉了。
按现在这情况,没有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
悲拗的哭声毫无征兆的闯入我的耳膜,我从进了地府,好像还没听见如此凄厉的声音呢。
我不禁侧目,对着声音的来源瞧了过去,竟然是白衣鬼!
白衣鬼跪在巨大的镜子前,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去,哭的简直是惊天动地,我也不好劝说什么,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望乡台的开关时间,是固定的,到了时辰,自然关闭。
当望乡台关闭的一瞬间,白衣鬼更是直接爬到了台子上,却被望乡台的神力法术直接炸了回来。
我赶紧把她拽了回来,这地方可不是撒野人性的地方,望乡台岂是能冒犯的?
白衣鬼似乎把上辈子的委屈和思念用泪水一并宣泄出来,被我拉开以后,久久不能平复的看着望乡台,眼中尽是不舍。
即使曾经恶语相向,即使曾经憎恨入骨,但父母子女之情,终究是世间上最大的意难平。
我叹了口气:“都到这了,能不能放下,也要放下。”
“现在,你还想做人吗?”我突然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这一次,白衣鬼没有抗拒:“我想,我想回到父母身边,我想回到那个家。”
说着说着,白衣鬼的眼中又一次噙满泪水。
我摇摇头,叹息道:“但是,你已经没有做人的机会了。”
白衣鬼又一次怅然若失,上一次,是害怕做人,这一次,是希望做人。
但做的业障,终须要还。
无量天尊。
“走吧。”这一次,是我催她。
白衣鬼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望乡台,和阳间,和父母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