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急如焚，云合还是在将军府等了许多天，没有等到林间醉回来，等来了她的手书。
潘洞洞所说远房亲戚，是他舅姥爷家二儿子的长子。舅姥爷家也不是有钱的主，就把二儿子嫁女婿到一个员外家，孙子已经跟员外姓王，王家就这么一个男丁，所以娶了几房小妾，相要几个男丁。
潘洞洞并不擅长人情世故，上门拜访人家妾室，被主家抓了，说他偷情，百口莫辩的潘洞洞，被压在牛棚里等着祭典之后侵猪笼。好在林间醉及时出现，小王员外看在将军府大小姐的面子上，想大事化小，可是他夫人不同意，早就看妾室小凝不爽，花钱买下她，十几年，也没有添一儿半女的，死活扣着小凝不放。
此事对于小凝来说也是无妄之灾，林间醉花了大价钱才让小凝恢复自由。
小凝虽然已经四十出头，确实还有些风采，怪不得小王员外不舍。为表示感激，小凝说了许多令人震惊的消息。
当年有一名叫春空的修行者，曾在赴川，被王室敬为上宾，小凝曾在国破之前侍奉过她。
拒小凝说，这位仙师推演的事多数都很准确，她推论过公主会是百德人君的生母。国君蓝羽王深信不疑，想要人君降世后能够普照世人，他几番挑衅良国边境，引得良国国君御驾亲征，赴川国破。
国破之际，德教本来想保全小公主，但是春空私下里用小凝调包了公主，德教失去最后一代圣女后，分裂成两派，一派认为既然圣女失踪，就不应以祭祀为主，赴川国破正是悲伤之时，该以教义教化世人，修身养德，带领赴川民走出悲痛。
另外一派认为，祭祀乃是侍奉神明，唯有神明才能普渡世人，既然已经没有血统纯正的圣女，就从世间选出真善美的女子来，侍奉神明。
起初两派虽有不和，但仍然维持着正常关系，只是意见不统一，第一次准备选圣女，乃是战后第二年，本想用祭祀振奋人心，但是对于选圣女民众没有热情，小凝就从假圣女变成了真圣女。
从祭祀之后，两派的关系就开始剑拔弩张。亲和派认为，既然是圣女，就该行使圣女的权利。而祭祀派认为，没有血缘的圣女，就只是祭祀工具而已。祭祀派率先发起攻势，偷袭了亲和派，亲和派悉数被抓，关在龙源山，对外确说是去龙源山为赴川祈福。
小凝偏向亲和派，为了保全亲和派的性命，她偷了德教的圣物，并且宣称是亲和派提前藏起来了。并在春空的帮助下从德教逃出来，委身在王员外家，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且小凝还告诉林间醉，年初时，春空来找过她，并且告诉她，若是将军府或是栖灵山来问，可以如实相告。
林间醉带着人去龙源山找被藏起来的圣物，顺便看看能不能救下那些还活着的亲和派，并且交代云合再耐心等待些日子，不要此时生事。
看完信，云合更加担心了。
每年选的圣女最后都去哪里了？清月会不会应付不来？
他所有的担心，都被祭典推向了高潮，那个游街的圣女居然不是清月。他看了一眼花车上的女子，心里就乱了方寸，与凌云渚对视一眼，都是不敢相信。
不行，肯定出事了，不能坐以待毙。云合火速回将军府找林将军商议，林将军听闻这个状况，也有些为难：“按理说，先皇的旨意，臣不能干涉德教内务。”
“我是一定要去，您若是执意如此，我就自己去。”
“殿下，臣不能让您去。”
云合没能跟林将军商量好，反倒被他锁到房间里。气得头疼之时，间夫人来了。
“我夫君有时过于迂腐，殿下莫要怪罪他，我准备了车马和衣服，你先换上，待会随我出城。”
间夫人做事风格，一点也不像她的笑容那般温婉，云合换上家丁的衣服，凌云渚已经跟夫人和随从在外等候。
“龙源山有其他地方没有的珍贵药材，我在赴川便时常会亲自带人去，下面的人未必识得，所以不必担心。”
云合躲进间夫人的马车，出了城才放下心来。
“夫人让我自己去吧，不能连累您。”
“你有什么计策吗？”
云合有些无奈的摇头，他心里只是想赶紧确定师弟有没有意外，若进不去德教，他就只能承认自己是文若的儿子，德教总不能对关于百德人君的传说不管不顾吧。
间夫人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安慰道：“你到不必破釜沉舟，你那个朋友把阿龙的写的手书给我看了。我对启苍山和龙源山的地形很熟悉，可从龙源山绕到启苍山后，当年夫君突袭启苍山就是从龙源山绕路。”
“要耽搁很久吧？”
“这样比较安全，你既然来了赴川，住了将军府，你的生死就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拿将军府上下老小性命陪你去闯，你要听我的安排。”
能有林间醉这样的女儿，间夫人自己的胆识也不俗，听闻间夫人压上将军府的上下的性命赔自己一搏，不由的肃然起敬。
一路上云合没有停止思考，当初杨念卿在金光寺，想跟自己说清原委，那时候他以为，管它局势如何，只要自己不出头，混到成婚，拿了定魂珠就走，管什么前世今生。
如今看来，早就在更大的棋盘上了，遇到的所有偶然，都像是被安排好的必然。那个女人安排这些，到底为什么？想让清月去魔界的话，可以坐下好好商量啊，反正我也活不久，我死之后归你，还不行吗？
路上折腾了三天，才算到龙源山边，已经没有像样的路，只得下马徒步进山。
间夫人和随行的管事将地形图铺开，仔细研究一下林间醉可能走的进山路线，经过随行的探查，不久就找到了他们留下的几号。
林间醉带的人和间夫人带的都是林将军训出来的兵，根据留下标记，基本上就判定他们大概方向，他们的方向和去启苍山的方向不一样，间夫人还是决定先是绕道去启苍山。
“从地图上看去启苍山只能过上阳谷，但其实启苍山只是整个龙源天堑边一条支脉的小山而已，但它背靠着高大的龙源上，又有上阳谷的绝佳位置，说的上是易守难攻，当年我夫君想要绕过上阳谷，派了几十个探子，找了两个月意外找到一条水路，连通启苍山的地下河，本来已经准备好从龙源山去突袭，却被一只无名的小队袭击，死伤惨重，我救下他，伤好之后他带我走了这条路。“
间夫人轻描淡写的路程，大家足足又走了三天，云合耐着心跟他们翻山越岭，终于找到那处连接两山的溶洞。凌云渚自告奋勇的举着火把去前面探路，云合被间夫人的手下围在中间，大家用绳子连着慢慢前行。
云合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观，有些许惊讶。不等他说出什么惊叹之词，就遇到更惊讶的事，凌云渚在前面发现了林间醉一行人，呼唤他们快些去。
间夫人有些激动，比云合更快的追上前去。
林间醉带着人不但没少，还比出门时多了几倍，显然在这里遇到云合她也很是惊讶。一边本来还精神尚佳的清月，一下就虚弱的整个人附在潘洞洞肩膀上，带着身上残破的衣裙，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我见犹怜。
云合一眼就从人堆里看到清月，扒开人堆，到他面前，借着昏暗的火光，看他有些憔悴的脸，无比心疼的问：“你这是怎么了。”自从上了栖灵山清月就没有这么狼狈过，云合咬着后槽牙，等着他的答案，心里恨不得灭了狗屁德教。
清月的语气有些虚弱的回答：“受了一点小伤。”
“让我看看！”
林间醉赶紧拉住他：“大哥你冷静，你别…”
云合回首对她吼了一句：“你让我怎么冷静！”眼神瞄到林间醉也是风尘仆仆，散乱着头发，毫无形象，自责在心底涌出，别过头去，弱弱的说了一句：“我失态了，抱歉。”
林间醉心里更苦，我这些天究竟为了什么了呀。她咬牙去看清月，他丫的还在偷笑。刚刚明明还咬牙撑着面子，任谁都要夸赞一句有魄力，这一下就宛若娇花了，翻脸够快的。
感觉到林间醉的怨念，清月对着她极速挑眉。
林间醉这次完全没读懂他的意思，心情不好选择无视他的表达，转头去到母亲跟前撒娇。
“母亲怎么来了，山路难走，您也不必都亲力亲为。”
间夫人叹口气：“你还知道有母亲，不在跟前孝顺，偏偏要蹚浑水，我只能拖着老骨头给你当后援。”
“瞎说，母亲怎么会老。”
间夫人看了前年的云合一眼：“游街的花车，换了圣女，他在家待不住，你父亲不能出面，只得我来。”
“祭典已经开始了吗，已经耽搁这么久了，还说要祭典前一定赶回去的。”
两人正聊着，清月已经换手从潘洞洞肩上趴到云合肩上，大有一副挂在他身上的架势。
旁边亲和派的核心成员，观察一番，围着小凌讨论起来，互相对视，从彼此的眼神得到肯定之后，情绪更加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