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海从父亲房里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发白。他赫然想起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父亲说这么久的话。
“莫微凉，你要是还在多好啊。”齐如海轻声喃喃自语。
齐如海出门之后，齐将军笑得合不拢嘴。齐夫人扯他的胡子：“死老头，疯了。半夜自己在这里傻笑。”
“老婆子，你知道什么？！我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我笑两声还不行吗？”
朝堂上，顾天扬强打起精神，听孙尚书向皇上提议，改祖制，让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入朝当官，入兵营杀敌。
齐将军立刻站出来一瞪眼，大声说：“荒谬！我们李国男人都死绝了吗？要让女人来做这些事情。”
兰秀丽涨红了脸，努力平静地说：“若是女人有才干有武艺，不让她们为国服务岂不是浪费了人才。况且有些事情，女人能比男人做得更好。”
“我想不起有什么朝堂和战场上的事情，女人能做的。”齐将军傲然说。
“呵呵，那前任丞相莫微凉莫大人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几个男人能比过她。”兰秀丽微微一笑。
齐将军一时语塞，转头向李隆盛拱手：“殿下，此事事关国之大体，千万不能含糊啊。”
李隆盛轻轻用手敲着椅子，不出声。他这副样子很有几分先帝的风范。
朝堂上慢慢安静下来。
李隆盛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顾天扬：“顾爱卿如何看？”
顾天扬出列拱手郑重其事地说：“臣觉得，没有必要拘泥于这些死东西。娘娘说的，可以一试。万一不行，大不了再废了。”
兰秀丽脸上显出得意的表情：呵呵，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男人能拒绝女色和权利的诱惑。顾天扬也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假正经！
齐将军没有想到顾天扬会支持兰秀丽，所以急了，上前一步冲李隆盛叫了一声：“殿下！”
“既然顾将军也这么说，那便就试试看。齐将军，既然男人都比女人强，那就算让女人参加科举她们也没有办法考上，所以就不必担心了。若是她们真的考上了，不就恰好说明，有些女人也比男人强吗。”李隆盛和颜悦色地解释。
兰秀丽也没有到李隆盛这么快就答应了，喜不自禁：“太子英明！”
李隆盛没有理会兰秀丽，直接对群臣说：“正好科举荒废了许久，今年冬天就开始重新开启科举选拔。凡我李国臣民，不论男女都可以报名，一视同仁。”
许多文臣都应声说：“太子英明。”
武将们见顾天扬也点头了，自然选择不出声。
齐将军孤掌难鸣，在愤愤不平也没有办法了。
下朝的时候齐将军拦住了顾天扬：“顾将军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得逞？”
顾天扬恭敬地一拱手：“将军，此乃顺应人心。不是下官不同意，就能阻止的。”
齐将军拉住了顾天扬的手腕，急切地说：“那女人可是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还年轻，一时禁不起美色诱惑也是人之长情。不过在这等国家大事上你可千万不可犯糊涂！”
顾天扬还是那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将军多虑了。”
齐将军急火攻心，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清楚：顾天扬这小子平日极少与我打交道，所以心存疑虑。可恨因为如海是边将，回来没有报备朝廷，不好出现，所以今日没来。不然，若是如海在，就不用这么遮遮掩掩了。
顾天扬在齐将军计较间也不久留，拱手说：“齐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下官就要先走了。”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齐将军伸手指着顾天扬叫着他：“诶，我说！”
顾天扬充耳不闻，上马走了。
“浑小子，还在我面前摆谱！你家主人在世的时候，还不敢这么对我！”齐将军吹胡子瞪眼，却没有办法，只能悻悻而去。
回到齐府，齐将军仍旧愤愤不平。齐如海正在院子里射箭玩。见齐将军气呼呼地，他忍不住笑了：“爹，这是怎么了？”
“哎，顾天扬那小子太可恶！竟然同意了兰秀丽提出来的准许女人考科举当官的提议。”齐将军一拍膝盖，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太子呢？”齐如海也有些吃惊。
“奇怪的是太子竟然也同意了。”齐将军摇头叹气，“莫非那个女人给他们都灌了迷魂汤？”
其实早上齐将军刚走，便有密探来向齐如海禀报，说昨天下朝后兰秀丽单独召见了顾天扬。齐如海听了便心里直打鼓。莫微凉死了也有半年多了。兰秀丽妖媚美丽，难保气血方刚的顾天扬会把持不住。
“夜里我去找他谈谈看。”齐如海沉吟良久才说。
下朝后，武将们一拨一拨地来到莫府后门求见顾天扬。这些人来的目的都一样，向顾天扬询问今日朝上提议的事情。顾天扬解释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人，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却发现齐如海坐在凤凰木下等着他。
“哎，你怎么也来了？”顾天扬疲惫地坐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我来找你喝酒的。想必你今日一定很累。”齐如海拿出一坛子酒，排开泥封，给顾天扬和自己倒了一大碗。
顾天扬默默端起一碗酒抿了一口。他觉得自己今日一天说的话比过去二十几年加到一起都要多。
齐如海喝完碗里的酒，忽然说：“我昨夜梦见她了。”
顾天扬的手在半空停了停，才放下酒碗，淡淡回了一声：“恩。”
“我梦见我跟她一起钓鱼。”齐如海仰头看着凤凰木，幽幽地说，“她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她骂我贪心，吃不了那么多却要弄那么多鱼，断了自己的后路。”
顾天扬想起他昨夜的梦，望着桌上地酒坛子有些走神。
“我和我爹曾想过坐收渔翁之利。看李隆盛和兰秀丽斗，等他们两败具伤，我们再一举拿下。”齐如海给自己和顾天扬又倒了一碗酒。
顾天扬心里一惊，垂下眼，琢磨齐如海忽然跟他说这些是为什么。也许齐如海是在试探他，也有可能，齐如海把他当作莫微凉一般看待，所以才对他吐露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