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好像没一会儿,天便黑了。
何楚走到床边,给男人掖了掖被子,温声道:“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
鹅黄灯光照耀下,她身形单薄,好似随时会羽化成仙。
晏迟殊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凝视着那抹身影,“我的司机在楼下,让他送你回去,明早来早一点,我想喝燕麦粥。”
“好。”
何楚柔柔应声,脚步不停。
半个小时后,江夏抱着文件走进病房,脸色憋屈道:“二少,大少拿到了楚家让出的两个项目,今天得到了不少董事的夸赞,老晏总不光夸了他,还把城南的房地产项目也交给他做。”
不怪他憋屈,明明受伤的是二少,可大少却踩着二少往上走。
“让他出风头,我们稳扎稳打把京河工程做好就够了。”晏迟殊眉微挑,凤眸流露出两分傲气。
“是。”
江夏把病床上自带的桌子放平,把文件放上去,“这是大家做的数据汇报表。”
“让他们继续。”
晏迟殊拿起汇报表认真看起来,沉声道:“以后有关京河的文件别再拿出研究室,你盯好,所有人不得拍照,不得看别人的数据。”
产品快能投放上市,即将成功之际,他势必再三小心。
“是。”
“把我父亲和舞蹈演员的消息放给我母亲。”
何楚这一个月要来医院,晏迟殊只能给母亲找点事情做。
“是。”
同一片月光下,何楚回到家。
别墅灯火通明,她迈步往里走,只见晏迟继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一局棋,正自己和自己下棋。
“累吗?”
晏迟继随手拨乱棋局,神色温和看向何楚。
何楚换鞋,坐到沙发,摇了摇头,故作无奈道:“有护工,累倒是不累,可晏迟殊应该是很烦我了,我今天带去的鸡汤,害得他腹泻,他生气了。”
她不接近晏迟殊,离他远一点,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不知者不怪,有你照顾,老二也愿意答应医生,住院一月好好休养,他又怎么会生气?”
晏迟继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盯着何楚,语气依旧温润,“老二事业心重,晚上都让江夏把文件拿到医院了,很多事上我不如他,你多费心,看到京河工程就跟我说一声,我也想跟着老二学。”
老二保密工作做的好,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他用心京河工程,甚至不知京河工程究竟做什么。
游戏?亦或是医药?还是别的新科技?
老二招纳的人才也是五花八门,让人猜不透。
但他清楚,老二耗费无数人力财力,三年磨一剑的东西,必定不凡。
何楚暗暗攥紧拳头,晏迟继的眼线还真是无孔不入,就连医院发生的事情,他都能了如指掌。
“对了,等老二出院了,你去看看何伯父吧,他在尝试新药了,可磨合期还没过,他这段时间呕吐的厉害。”
晏迟继注视着何楚,眼睛比深夜更沉稳,却又神秘深遂,漫无边际,让人看不清,“医院那边传来了何伯父今天的视频,我待会儿发给你。”
“好,我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何楚强挤出笑容,扭头就往楼上走。
刚进房间,手机便收到视频。
视频只有三分钟,里面的父亲越发骨瘦如柴,动不动便呕吐,大概是吐空了胃,到最后甚至吐出绿色的胆汁……
‘吧嗒!’
手机掉在地上,何楚一颗心揪的紧紧的,酸涩在她四肢百骇游走,最后开出一大朵名为无能为力的花。
她明白,晏迟继在借用父亲逼迫她。
可要是如他所愿,晏迟殊就活该一无所获吗?
三年前她口出恶言要分手,三年后回来,又刻意接近,然后毁了他三年的心血?
诡医殷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天光大亮,何楚拎着燕麦粥前往医院。
来的巧,她正好和苏曼曼撞上。
“我特意熬的海鲜粥,医生说殊哥可以循序渐进的进补了,他就喝我这个!”苏曼曼加快步子,倒出一小碗,随后殷勤的捧到晏迟殊面前。
米粒软烂,海鲜香味直冲鼻腔,晏迟殊透过热粥蔓延往上的薄雾,扫了不紧不慢往里走的何楚,“我今天想吃燕麦粥。”
苏曼曼皱起眉头,不解道:“燕麦粥方便又快捷,营养也没多好,有什么好吃的?殊哥你往常不是最喜欢我熬的海鲜粥吗?一顿能喝三碗……”
“曼曼,我有人照顾,你不用来医院奔波,好好排练就行。”
晏迟殊推开海鲜粥,视线扫向何楚,“我饿了。”
何楚走到病床另一边,倒出一小碗燕麦粥,等吹凉,随后放在男人手边。
苏曼曼一下子红了眼,哪是不喜欢海鲜粥,分明是因为熬粥的人不是何楚!
她猛吸口气,压下哭腔,“我是你女朋友,我要是不来,别人会说闲话,会怀疑我被抛弃,殊哥你知道的,我受不了被人嘲笑。”
晏迟殊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闻言拧紧眉头,“谁敢嘲笑你……”
“就是有人会嘲笑!”
苏曼曼吸吸鼻子,余光瞥到床下的西装裤,连忙蹲下身子抱进怀里,“再说了,我来也是有事情做的,你的贴身衣物,总要有身边人清洗,难不成让晏大少的未婚妻洗吗?”
说完,她彷佛扳回一城,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
“穿一次性的就是了。”
晏迟殊眉头皱的越发紧,苏曼曼早就走的不见人影,他就算想赶人也没办法。
“女朋友在意你,你该开心。”何楚坐在沙发上,视线对着的,是一叠理好的文件。
兴许就有晏迟继要的。
漫无边际的愧疚和对亲人活下去的渴望,让她的五脏六腑揪在一起,又生生分离成两半,纠结犹豫,百般不得其解,倒是让她冒出一头薄汗。
“你对我倒是关心……”
阴阳怪气的话还未说完,晏迟殊看着何楚脸上的汗,语气骤然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医生给你看看。”
“不用,我只是热。”
何楚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蹭’的站起来,看见男人吃空的小碗,也不问对方要不要接着吃,而是拿起碗便往外走,“你休息,我去洗碗。”
晏迟殊神色越发关切,拿起对讲机沉声道:“找个女医生过来。”
五分钟后,何楚来到水房,她拿着空碗,神色淡淡看着正用力搓洗裤子的苏曼曼。
“就算当了迟殊的女朋友,可照样不被他在意喜欢,你觉得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