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何楚脑子里放起了烟花,浑身血液都在顷刻间往上涌,她脸颊变得通红,杏眼里写满无措和慌乱。
三年前她离开,晏迟殊还是个只会埋头苦干的端庄男人,这几年究竟经历了多少,竟然懂了这么多?
“碘酒还涂不涂?要涂就快点,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晏迟殊唇角上扬,柔和月光镀在他身上,连带着他眉眼也染上温柔。
何楚深呼吸几次,她有父亲要管,就不能任由自己陷入暧昧气氛,人要学取舍,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打定主意,她逼自己把视线从男人嵌满碎玻璃的手掌挪开,故作平静站起来,“玻璃嵌的太深,我无能为力,二少还是去医院处理吧。”
一句话,让刚才浓浓的暧昧氛围烟消云散。
晏迟殊掀起眼皮看向女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前一刻看起来还有几分记忆中的样子,会担心会懊恼,还会愧疚,可现在却冷冰冰,连带着洒在她身上的月光,都让人觉得冰冷无法接近。
他心底生出几分恼,既恼对方的冷酷无情,也恼自己的口无遮拦。
他抿了下薄唇,面无表情把手掌往女人面前伸过去,“去医院太麻烦,你处理吧,好坏都不赖你。”
何楚往后又退了一步,酸胀在身体里膨胀,挤压她的经脉、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她低下头,视线盯着脚尖,刻意冷冰冰道:“你是晏家二少爷,身份矜贵,我要是胡乱处理,让你伤口加重,迟继是要怪我的。”
“既然想要刻意避嫌,那刚才就不该扑上来护我,在包厢里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台手机,谁拍下照片,你都没有好果子吃。”
晏迟殊收回手,狭长眸子直勾勾盯着对方,眸光不再闪耀,灰扑扑,带着几分失望,“要做,那就该做到最绝,让人彻底失望才好。不上不下,害人又害己。”
何楚一颗心‘扑通’狂跳,她懂男人的意思,可他身边已经有苏曼曼,就算因为自己有些许痛苦,应该也不会太多才对。
况且她要走的路,注定不能和晏迟殊太亲密。
她攥着拳头,手背隆起丝丝青筋,却还是佯装淡定,“你是迟继弟弟,外人拿着武器打你,就算为了迟继,我看见也是要帮忙的,更何况你还为了救我。二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改天我和迟继一定登门道谢。”
晏迟殊拳头收紧,掌心碎玻璃未处理完,越发挤压进肉里,逼出大量鲜血,他紧咬着牙,眸子铺陈出的是气急败坏,是无能为力,还有两分恨,“张口闭口晏迟继,你每次有危险,他在哪儿?何楚,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眼睛已经瞎了?”
何楚心脏缩成一团,这一刻恨不得自己真的无心,没了心,她兴许就不会生出明知不能做,却还是忍不住靠近的蠢念头,见晏迟殊一眼,蠢念头就如同火苗一般越窜越高,心经更是从每天两遍,变成三遍、四遍……
她狠咬一口唇肉,逼退胸腔里的酸涩,“迟继有没有救我,都不影响他就是我最爱的人,我一颗心已经给了他,实在分不出半点给别人。”
“好!好得很!”
晏迟殊起身,居高临下凝视何楚,神色淡淡的,没一丝波澜,探不明半点喜怒,却带着浓浓的震慑感,“何楚,从今晚开始,我们的过去烟消云散,我祝你得偿夙愿。”
说完,他大步离开,背影透着肃杀怒气。
看着男人走远,何楚挺直的腰杆,一下子塌了一半。
晏迟殊出身好,傲气十足,他先说出刚才的话,那不管对自己还有没有心思,都是下定决心要断的。
断了好。
她深吸口气,转身往回走。
五分钟后,晏迟殊第十次踹了大树,怒气终于散了大半。
理智回归,他凤眸闪过两分担忧。
以他的动手能力,楚威现在应该已经进了医院,可姓楚的不一定没有狗腿,万一有人想捧楚威臭脚,选择对付何楚……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往前,可每走一步,都是何楚冷冰冰说‘我一颗心已经给了他,分不出半点给别人’的样子,怒气在心底奔腾游荡,刚刚才下定决心要断了,现在再追上去,不是打自己的脸?
再者,何楚是晏迟继未婚妻,她要是出了事,那丢脸的也是晏迟继!
晏迟殊缓缓吐出口浊气,再次转身走向迈巴赫,可没走两步,他却像是无法忍受般掏出手机,拨通江夏电话。
“何楚在黄梨会所附近,你过来一趟,亲眼看着她进家门再离开,辛苦。”
与此同时,何楚驱车来到城东的私房菜馆。
她靠边停车,随后掏出手机,拨通晏迟继电话,可一连三个,显示的都是关机。
她深吸口气,今晚会撞见楚威,必定有晏迟继的手笔,一而再再而三,难不成自己只能一直被算计?
她必须得找到人,否则明天又是小报新闻满天飞。
晏迟继的电话打不通,她退出拨号界面,拨通助理夏尚的号码。
好在第二个电话拨过去,对方接通了。
“夏特助,我找迟继,你们在哪儿?”何楚开门见山。
“大少在私房菜馆和人应酬,待会儿可能还要转场……”
“609包厢是吗?我刚好在门口,待会儿见。”
何楚挂断电话,拎着手包往里走。
晏迟继不爱西餐,却独独偏爱私房菜,尤爱重油重辣的川菜,因此在这家私房菜馆,常年四季给他预留着vip包房。
跟服务员报了名字,何楚被带到包房门口。
门开着,她迈步往里走,偌大的包房,只剩下晏迟继和夏尚,桌上一共有用过的五副碗筷,还有三个人,趁她没来便走了。
“让你白跑一趟,我该赔罪。”
晏迟继拍拍身旁椅子,把菜单递给何楚,语气温和道:“看看想吃什么。”
“迟继,我怕是给你惹祸了……”
何楚落座,长睫一颤,黄豆大的泪珠往下坠,“我刚才给你送文件,可不巧遇上了楚威,他想欺负我,幸好晏二少路过帮了我,可在场人那么多,我怕有人跟小记者乱说,到时候伯父怕是容不下我在晏家了,与其让别人赶我,我不如自己先打算,曼华在安尼斯顿是吗?干脆我去找她吧?”
晏迟继神色一直淡淡,唯独听到最后一句,这才抬眼审视女人。
他把曼华藏得好好的,何楚怎么会清楚曼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