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路追下去,天大亮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腊月天的凌晨,很少有人出来闲逛。
只要看到人影,基本就断定追对了。
但追了十几里路了,依然没能追上,他觉得,今天马失前蹄了。
但这样回去,怎么给县太爷交代呢?
自己出的好主意,现在搞成这样。
正好,前边有一家小镇。
那就先搞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吧。
武松晃晃悠悠进了小镇。
已经有一个油条铺点火开炸了。
武松要了十根油条,一碗豆汁。
眼见他穿着官服,带着刀,风尘仆仆的,卖油条的夫妇大气不敢出。
武松想和他们聊会儿天,夫妇俩问两句答一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者心说,怕当差的?
果然,武松吃饱喝足,起身付钱时,老板连连推脱,说官差老爷辛苦,吃根油条拿什么钱。
武松只好仍下几个铜钱就走。
武松知道,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忙活了一夜没睡,又刚吃饱了饭,武松觉得眼皮抬不起来了。
就找了一个破屋,跳进去,倚着墙根盘腿坐好,想打个盹再行路。
武松觉得只是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是中午。
他伸个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麻了的双腿。
纵身跃出破屋。
把外面几个晒太阳的老头吓了一跳。
“你……干嘛?我们可没钱……”
武松笑了。
“老伯,我不是强盗。”
“那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昨晚一个杀人犯往这个方向跑了,我连夜追来,太困了,就眯了一觉。”
“杀人犯?跑镇子里来了?”
“开始是这个方向,但不确定现在藏在那里。”
几个老头闻言,面露惊色。
都站起来,拍拍棉裤上的土,散了。
一个老汉忽然站住:
“张瘸子今天没出来晒太阳,不会是出事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起晚了呗,能出啥事?”
“也不一定。张瘸子每天可是第一个来……”
武松赶紧问张瘸子家在哪里。
一个老汉说:
“走,我带你去。”
一行人悄悄来到镇子东头的一个小院子。
武松示意老人们噤声。
他来到墙头边,仔细观察。
还真看到了有人翻墙进去的痕迹。
武松垫步拧腰,“嗖”一下跳进院子里,把住门口。
“田横,赶紧出来束手就擒!”
没动静。
“田横,你跑不了了。”
屋里依然鸦雀无声。
武松暗叫不好。
轻轻推开门。
随即快速闪到一边。
也没有暗器打出来。
他这才进得屋来。
只见一个老者头耷拉在炕沿,已经死去多时。
经查勘,老者死于扼颈。
“快去报告你们庄主,凶手走不远,我赶紧去追。”
但说归说,出的院子,四下一望,往哪里追呢?
按照时间推算,田横应该是天亮前进的村,杀人找东西填饱肚子后,又火速离开了。
因为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而去,自然也就无法追赶。
因为杀了祝龙,祝家庄和李家庄他是不敢回去了。
现在应该是往西和南跑的可能性最大。
南边就是黄河,他会不会找个渡口,渡河南下呢?
如果那样,再想找到他,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匹快马跑过来。
又在前边停住。
贴了一张什么。
武松赶过去一看,竟是祝朝奉发的悬赏公告——
哪位英雄豪杰提着田横的首级去祝家庄,奖励纹银500两。
宋朝的500两,那非常值钱。
一两相当于现在4000-5000元。
500两就是200万-250万元。
妥妥的一夜暴富啊!
街上立即热闹起来。
武松送了口气。
随着悬赏公告越贴越远,恐怕田横再想躲都难了。
祝家庄。
悬赏公告贴出去一天了,依然没有人来领奖。
这使得祝朝奉越来越焦躁不安。
一个道士求见。
祝朝奉本无心干别的,听说道士是专门为他而来,只好请进来。
道士边走边四处大量,还用鼻子闻这闻那。
见到祝朝奉,道士惊呼道:
“祝庄主,近期不要出门,似有不祥之云萦绕额上。”
祝朝奉心想,我踏玛告示贴得满天飞,三岁小孩都知道我家出事了!
但他还是强压怒火。
“还请道长明示。”
道士拿出一个桃木镜,这里照照,那里瞄瞄。
“祝庄主,你这宅子阴气太重,是不是近来家里住进了不该住进的女人?”
这一问,倒是把祝朝奉问了个趔趄。
“女人?不该住进来?”
自己两年多没纳妾了,除了自己的外甥闺女王桂花,哪还有其他女人?
这么一想,祝朝奉倒吸一口凉气。
小时候,王桂花失去双亲,就被舅舅接来家里住。
本以为长大后,嫁出去,多一门亲戚。
没承想,洞房花烛夜,新浪没脱衣服就命丧黄泉。
本来打算,等她守孝三年期满,再寻个好人家嫁了。
谁知,她竟然赶回祝家庄。
正巧和武松照面。
于是,一系列的闹剧,就开始了。
最后的结果是,自己的三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
莫非,这孩子是个不祥之物?
如果家里一切太平,道士这么说,祝朝奉顶多嗤之以鼻,再给几两碎银子打发了。
但今天,他却觉得脊背直冒凉气。
三个儿子死了一个了,如果再有差池,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为防做错事,他让道士明确指出哪个方向有问题。
道士又拿出桃木剑,空中念念有词。
突然指向天空。
剑穗开始摇晃。
继而飘了起来。
和桃木剑呈90°角,指向一个方向。
祝朝奉惊坐在椅子上。
那个方向正是桂花的闺房。
主要不是方向,是柔软的剑穗,怎么“指”的?
他问道士如何破解。
道士只说了一个字:“驱!”
道士领了赏钱,喜滋滋地走了。
祝朝奉可犯了难。
桂花身体刚刚恢复不久,赶出门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但不赶她走,谁有保证祝虎、祝彪不会出问题呢?
思来想去,祝朝奉还是叫来管家:
“去对大小姐说,收拾收拾回县城吧!”
管家以为听错了。
追问了一句。
祝朝奉不耐烦地骂道:
“是我老了没说清,还是你老了听不懂人话了!”
管家赶紧来到王桂花房间,把祝朝奉的意思说了一遍。
王桂花苦笑。
“东西不用收拾了,我家里什么都有。”
说完,挣扎着起身,往村外走去。
在寨门外,王桂花回头望了一眼祝家庄的门楼。
一闭眼,跳进大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