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没看到身后哆哆嗦嗦的跟着他的白修衍,从凌乱不堪的头发中漏出的一丝嘲讽的笑。
白修衍五年前真的以为自己完了,他被废了修为,被跟个垃圾一样的丢在街头,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修复经脉的灵药。
可他同样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大概终身都拥有不了其中的一味。他都做好下半生浑浑噩噩的在街头流浪乞讨度日的准备了,那个人,那个人却出现了。
那个人冲他伸手,不嫌弃他身上脏兮兮的泥土,还把他抱在怀里,冲他笑得特别好看,还跟他说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然后,那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无论是被人故意丢到别的地方的时候,还是被故意刁难的时候。无论是被人打骂欺辱的时候,还是自己衣不蔽体,饥火烧肠的时候!
那人给了他希望,却又对他置之不理。
他一开始还会为那人想些可笑的借口,“一个时辰,他没来。可能只是在准备带自己去见师祖。”
“两个时辰,他没来,可能只是准备的太慢了,没关系,以后自己会帮他照料生活,他就不会这么慢了。”
“一整天,他还没来,他可能只是被什么事情给拖住了,不着急,他说过会一直一直陪我的,我可以等这短短几天。”
可是,过了一个月、两个月,那人始终没有来。
“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修炼总是会出很多岔子的,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呸、呸!不会的,他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年、两年,他开始从别人对他的态度中瞥见了端倪。
一开始,没人惹他,虽说别人对他不算热络,但他至少衣食无忧。
可渐渐时间长了,就有人丢给他些没人干的脏活。峰里的弟子都说,他是被大师兄给忘了。
他起初不信,可时间长了。他遭受的事多了,就渐渐的开始怀疑:
那人,是不是真的把我忘记了?
那人,是不是要报复我之前打过他的仇?
三年、四年,那人依旧没来,峰里的弟子对他非打即骂,他们觉得,他大概只是那人当时一时兴起救起的一只流浪狗,当时心一软就救下了
可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养他,就随手丢在了别的地方。
反正无关紧要,不是吗?
于是,峰里的弟子行事愈加放肆,他经常作为他们练习法术的“靶子”,在灵气薄弱的山脚下,被折磨的血肉模糊。
那些人乐此不疲的,每每看见他,都要玩些新花样,像是在极寒的天里,将他浑身的旧伤划开,浇上冷水,再观察他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用他们的话说,这样,更像是一条狗了。
哪怕是这样,他还希望着那人会来,会赶走欺负他的人,温柔的抱着他,轻声的对他说抱歉,是因为种种原因才来迟了那么多。
到那时,他不会气恼,不会怨恨,不会告诉那人自己这些日子里经历过的一切,他只会窝在那人的怀抱里,享受着他回味了四年的温暖怀抱,告诉他,自己不怪他。
可是命运?
你终究是猜不透命运的。
在被人笑着推下悬崖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那个念头,那个人只是被什么事缠住脱不开身的念头。
他终于开始相信,相信那些弟子说的,自己只是只被遗忘了的,可悲的流浪狗的说法。
在坠落悬崖的那一瞬间,他想:要是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那人百倍尝试我的痛苦、我的悲伤、我的绝望!
给予我希望,却又一丝一丝剥夺的绝望!
然而,他真的活了下来,不仅仅如此他还因祸得福,获得了一本魔修的功法,《长虹白炎诀》,还有份魔修的遗嘱。
大概就是话本上常说的江湖恩怨情仇的故事,不过故事的最后,这位魔修大能爱上了正派的掌门,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坐化于正派山脚下,愿自己的尸身也可护他所爱之人半生平安。
白修衍看了,笑那魔修的痴傻,可又一想,自己若不是被推下悬崖,九死一生,恐怕现在还心心念念着那人呢。
嗤笑一番,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他便开始了魔修的修炼。
虽说这法诀可重塑道体,逆天改命,可自己此时又无处可去,只能再待在峰中忍气吞声,等到自己修为稳定了,再离开这个充满着绝望记忆的地方。
可就在自己已经筑基,迫不及待地找机会离开的时候,那人,却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