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姜凡整个人沉默在了原地，电话里白剑南似乎还在说什么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喂，姜凡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臭小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一道几乎被姜凡遗忘的苍老呵斥替代了白剑南。
炎热的夏天，少年姜凡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身边响起了的是姜镇国的呵斥。
“给我站起来，你就想这么倒下了吗，这才哪里到哪里？”
“老头儿，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我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结结实实的竹编啪的一声抽da在了少年小腹，留下了清晰可见的血痕。
少年龇牙咧嘴坐了起来，“老东西，你是真的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吧，跟我同龄人都已经去读大学了，我却整天在这里练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练这些能让我出人头地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面对少年咆哮，姜镇国一脸严肃，“你忘记当年你在京都是怎么被那些人嘲笑的吗？”
“可是练这些我就不是废物了吗，这个世界有钱才是王道，我们就是穷，穷人就注定要被人嘲笑，难道不是吗？”
“放肆！”
姜镇国扬起竹编狠狠抽在了姜凡的脸上，血痕浮现而出。
看到那脸上的血痕，姜镇国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分了些，正欲上前查看伤势，少年一巴掌拍开了姜镇国的手，愤然起身下了山。
“老东西，我不练了，姬家的人瞧不起我，你也认为我不成器，反正以后我也是大家眼中的一个笑话。”
“姜凡，喂！”思绪被白剑南的声音拉回，姜凡双眸再一次变得清澈。
“嗯，在的，”姜凡揉了揉脸将手无力的扶在落地窗前，沉思良久道，“我家老爷子确实是死了，尸体也是我亲眼目送送进火化间的。”
“那就太蹊跷了，这血液确实就是你爷爷的，在很早前我们华夏档案室就有他的身体各种详细资料。”
“血液的相似度有多高。
“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有余。”
白剑南沉默良久，又道，“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是对姜镇国老爷子的不尊敬，不过姜凡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推进火化间的时候，他老人家的尸体被人动过？”
“就算是我老爷子的血液，可海外地下势力抢来做什么，泡酒喝？”姜凡摇头。
这完全就没法说得通。
“谁说没用，这是姜镇国老爷子的血液，是你姜家三代强大的血脉秘密，姜凡你不知道血脉的重要性吗？”
“血脉的重要性？”
姜凡忽的觉得这句话好熟悉，似乎在很早前有人跟自己说过。
想起来了，还是姜镇国，那个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和青春期的糟老头子。
那强迫尘封的记忆再一次出现。
“臭小子，你要记住，你不是废物，你是我姜镇国的亲孙子，你身体流淌着我姜家的血脉，我不求你将来成为大人物，但是至少在被人欺负你和你的家人时候，你能用你练就的这一身本事去守护他们。”
“而不是像当年你跪在姬家大门前，成为他们口中的笑话，示弱是不会让他们心疼。”
“我让你没日没夜练武，不是让你成为你心中的有钱人，而是让那些嘲笑你的人彻底闭嘴。”
那记忆中的院子，白天被挨了打的姜凡老老实实坐在板凳上，姜镇国则是拿出跌打药擦拭着。
“行了，赶紧休息吧，明天继续，今天你偷懒了，不过我原谅你，当是放个小假。”
少年起身沉默进了房间，姜镇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这一次不再严厉而是无奈。
“臭小子，不要怪我对你严厉，总有一天老头子我是要离开你的，那时候也就是你所谓的自由，也没有人再管束你了。”
“可代价就是你会被丢进社会的大熔炉，你会经历很多你如今不曾遇到的真正痛苦和磨难。”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的面子，是为了你，我只希望我死后，你能依靠着你的本事解决一部分问题，活的轻松一些，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以前姜凡不明白老爷子这番话的意思。
他的印象中，姜镇国就是一个老不死的老王八，以后指不定能养自己一辈子，送自己归西呢。
其实啃老也是不错的，只需要自己每天按时完成他安排的工作量就行了。
可直到那一天，突然出一趟远门的姜镇国说三天后会回来。
那天姜凡将姜镇国送上一辆面包车，目送老爷子消失在城中村的地平线，殊不知这将会是永远。
姜镇国失言了，对于时间观念最为严苛的他，第一次在姜凡面前起到了反面教材的作用，而代价就是...死！
姜镇国坐在在巷口的路灯下，他全身是鲜血，疲倦的一双眸子也不再如曾经那般伶俐。
“姜凡，我的好孩子，对不起啊，我迟到了。”
那是一个傍晚，大多数居民都搬迁离开这个老旧小，已经是时代遗忘的地方。
老人和今天刚满二十五岁的姜凡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
良久姜凡才意识到了老爷子真的可能要离开自己了，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面色茫然。
“孩子过来，我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到极限了，最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姜凡手足无措蹲下，姜镇国用鲜血流淌的手指了指他的心。
“从今天起，你就自由了，没人再叫你准时起床练功，也没有人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姜凡茫然，他眼睛不敢去看姜镇国，他在回避现实。
“孩子，看着我。”
姜镇国挑起姜凡的下巴，惨然一笑，“我要死了，如你所愿，你不该开心吗。”
“老东西，谁干的，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姜凡嘶吼着。
姜镇国捂住了姜凡的嘴，微笑摇头。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教你入武道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保护自己，保护我未来的家人，而不是杀人。”
“嗯，好好记住这一句话，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平平凡凡才是最大的幸福。”
傍晚一场大雨落下，冲刷干净了姜镇国身上的血渍，亦如此时的夜晚这场大雨。
姜凡看着落地窗外那散发着昏黄的路灯，恍如看到了老爷子正在对自己微笑。
“老爷子，我...想你了，我的意思是爷爷，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也终究离开了我对吧？”
原来后知后觉的疼是如此可怕，姜凡只觉得胸闷气短，双腿一软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