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茜看着夜川走近浴室，然后过了很久才看见夜川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正常人来说，关水龙头，放掉浴缸里的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莫小茜明白，这样简单的事情对于她和夜川来说，却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走一遭一样艰险。
“谢谢你。”莫小茜轻声说。
“别客气。”夜川面向莫小茜，坐在自己的床上，“浴缸里的水都放出去了，你还继续洗澡么？”
莫小茜盯着夜川看了一会儿，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怕水呢？”
夜川笑了，不是邪魅的笑容，而是温暖如四月的阳光：“你不是也没问我为什么怕水么。”
莫小茜抿嘴笑，想起刚才夜川冒着强烈的恐惧救她，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中是与众不同的？可是莫小茜又想起夜川还曾跳水救过自杀的女孩May，喜悦又淡了下来。
莫小茜对自己说：莫小茜，你没什么不同。夜川那么善良，不管看见谁跳水，都会救的，就像不管是谁落入火海，他也都会救的。莫小茜，你不过就是被夜川迷惑的团团转的女人。若是让夜川真得逞了，他一定扬长而去的！
想到这里，莫小茜觉得夜川又可敬又可气，脸色变了又变。
夜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莫小茜的脸上，不明白她的笑容怎么忽然就凋零了，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惹茜茜不开心了？
可是夜川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也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莫小茜掀开被子，坐起来，伸出两只脚想要穿拖鞋。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抱回来的，拖鞋掉在地毯上了。
“你要去洗澡？”夜川问。
“嗯。”莫小茜点点头。
夜川邪魅地笑了：“我抱你过去，还是你穿鞋过去？”
莫小茜蹭地站起来，光着脚丫走在地毯上，停在拖鞋旁，重新穿好拖鞋，然后走进浴室。
夜川皱眉，她生气了？
夜川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浴室的门，“茜茜，门别锁，万一遇到情况，我也可以救你。”
“谁要你救。”莫小茜嘟着嘴，把浴室的门反锁了。可她看了一眼花洒，犹豫了半天，又把小手伸向门把手，取消了反锁。
若是夜川想嘲笑她没骨气就嘲笑吧，反正她莫小茜不是女汉子，她就是怕水，怕水还不行么！
夜川在门外听见浴室的反锁声，脸色一沉。不过夜川并不在意，只要他想进去，一把锁根本难不倒他。
他在意的，只是莫小茜为什么生气了。
不一会儿，浴室的门锁又传来一声响，夜川听出来莫小茜把反锁取消了，如释重负。
夜川走到桌子旁，拿起莫小茜的手机，重新设了一个闹铃，然后把手机放回原位。
就这样，虽然莫小茜明令禁止夜川在她洗澡时站在浴室门外，但是夜川还是站了。直到花洒的水声停了，夜川估计莫小茜洗完澡了，才松了口气，坐回到自己的床上，装作一直在看电视的样子。
莫小茜吹干头发，本想裹着浴巾出来，但一想到门外还有一头大灰狼，就穿的严严实实地才打开浴室的门。
她走出浴室，坐回到床边，取出面膜往脸上敷。可能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敷面膜的动作也笨拙了很多，莫小茜扯了半天也没把面膜铺平，干脆不再和面膜奋战了。
夜川蹭地站起来，闷不做声地走向莫小茜，蹲在她床边，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点点靠近她的脸。
“你干嘛？”莫小茜有点紧张，她听见自己的心又在乱跳了。
“别说话，闭上眼睛。”夜川的手指轻柔地揪起莫小茜脸上的面膜，然后耐心地把面膜重新敷上，还把皱起的地方用手指按平，挤出气泡。
冰凉的面膜上，偶尔有温热的触感透下来，莫小茜闭着眼，却知道这是夜川手指的温度。
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个画面，一个女孩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片面膜，开心地呼唤着：“谁来帮我敷面膜呀，奖励香吻一个。”房间中明明只有她和另一个人，这句话自然是说给那个人听的。很快，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男孩就渐渐走近，他的样貌是模糊的，莫小茜根本看不清。男孩坐在女孩身旁，把脸俯下来：“奖励在哪里？”女孩呵呵笑，然后将嘴唇撅起，凑向男孩的脸颊。男孩忽然转过脸，结果四片唇瓣就贴在了一起。女孩大叫着，“你耍赖！”男孩却一脸坏笑，“你又没说不是亲嘴。”女孩不依，男孩就说：“别说话，闭上眼睛。”然后他就伸出手，细心地帮女孩敷面膜……
“好了。”
夜川低柔的声音把莫小茜拉回到现实中，她看见夜川站起来，撤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电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小茜有些恍惚，为什么和夜川认识以后，开始有画面一点点地涌现出来？画面里的喜悦与痛苦都那么真实，难道真的是她亲眼看过的？
莫小茜握着镜子照了照，面膜服服帖帖地粘在脸上，忍不住问夜川：“你贴面膜的技术这么棒，是不是你也用面膜呀？”
“那是女人才用的东西。”夜川不屑地说，他连洗面奶都不用，会敷面膜么？
莫小茜脱口而出：“那你是不是经常帮人敷面膜啊……”
夜川转头看着她，好笑地问：“女人，你吃醋了？”
“自作多情。”莫小茜说完闭上眼，闭目养神也是很好滴！
夜川轻轻扬了扬唇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小茜：“说不定，是以前给你敷面膜练顺手了”。
“啊？”莫小茜霍地睁开眼，激动地看着夜川：“你也有这段记忆么？”
“什么记忆？”夜川问。
莫小茜抿抿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夜川，可是一想到夜川说不定会嘲笑她太久没有男人滋润而浮想联翩，她就立刻打消了这种念头。
“没什么。”莫小茜说。
夜川邪魅地笑了，“告诉我的话，奖励一个吻。”
“不要。”莫小茜闭上眼，心中却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这句话，和她记忆里的台词好像，只不过，记忆里的话是女孩说的。
过了十几分钟，莫小茜感觉面膜的水分都要干了，就把面膜揭下来，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到浴室洗脸。
嘀嘀，嘀嘀。
闹铃忽然响了。
莫小茜擦干脸，走回房间拿起手机，看着上面写着“给夜川换药”，嘟囔着：“奇怪，我设的闹铃不是这个时间啊。而且刚才闹铃已经响过了。”莫小茜把视线移向夜川，难道是他设的？
夜川镇定自若地看电视。莫小茜偷偷瞧了他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最后只好当做是自己记错了。
“该换药了。”莫小茜准备好用品，对夜川说。
夜川乖乖地掀开被子，露出两只脚。
不知是不是莫小茜的错觉，她总觉得夜川的眼神里藏着一点窃喜和暗爽。
管他呢，莫大医生也不纠结，看在人家主动帮自己敷上面膜的份上，赶紧给他上药吧。
莫小茜专心致志地上药，夜川则浅浅地勾着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酒吧里，处处充斥着喧嚣与嘈杂，旋转的灯光与舞动的人影交错在一起。
何珊珊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独自痛饮。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何珊珊的面前，低柔优雅的声音和酒吧的音乐格格不入。
“珊珊，不开心的话，我陪你喝。”男人说完，也不等何珊珊同意一同喝酒，就自顾自地坐在她身旁。
何珊珊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张俊脸斯斯文文的，显得很绅士。
“俞峰，你怎么来了？”何珊珊有些意外，她记得俞峰最不喜欢这种吵杂的环境了。
俞峰笑着说：“我刚才在局里没看见你，就问了陈乐和红玉。他们你好像心情不好，还推荐了这家酒吧给你，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何珊珊摇摇头，神情沮丧，拿起酒杯又要喝，却被俞峰用手拦下。
“你要真想喝酒，别在这里喝。咱们换个地方。”俞峰拉起何珊珊，在她耳边低声说：“酒吧想要寻开心的人太多，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
何珊珊的动作一顿，露出苦笑：“原来还是有男人还记得我是女人啊。”
俞峰看了看何珊珊的脸，她的眼神都开始飘忽了，“你喝多了，咱们走吧。”
“我没喝多。”何珊珊嚷着，“整个局里，就属我最清醒了！他们都醉着，沉醉在的虚幻和虚荣里。”
俞峰听出何珊珊话里有话，有些心疼她，就低声劝着：“有话咱们去别处说。”然后掏出钱包把酒钱扔在桌上，扶着晃晃悠悠的何珊珊出了酒吧，走到自己的宾利车旁。
打开车门，俞峰把何珊珊放在后座上，那里足够宽敞，就算何珊珊想睡觉也完全可以。俞峰回到驾驶位，系好安全带，然后透过后视镜看着何珊珊。
“珊珊，我送你回家吧。你家怎么走？”
何珊珊趴在座位上，闭着眼睛。酒劲上来了，何珊珊觉得天旋地转、混身乏力，根本就没听见俞峰的问题。
俞峰叹气，“幸亏我来了，不然你倒在酒吧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