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珊颔首,她和俞峰猜想的几乎一样。
她和俞峰不是第一次合作破案了,这样的默契经常会同时出现。
陈乐和红玉则是几个月前刚分给何珊珊带的徒弟,都是刑侦新人,跟在何珊珊和俞峰身边,受益匪浅。
昨天晚上,他们勘察完田雪和坦克的死亡现场,就听说了夜川和莫小茜遇袭的消息。
大家火速赶到现场时,还遭遇了堵车。
接近23点时,按理说是不会这么赌的,可见,是有人故意造成了骚乱,引发了堵车。
俞峰和何珊珊看着马路上连成一片的红色尾灯,都叹了口气。
何珊珊说:“凶手一定是趁乱跑了。”
俞峰平静地注视着远方,良久才说:“说不定,很快就会看见这个杀手的尸体。”
警车里瞬间变得沉默,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焦急地看着前方。
忽然,何珊珊接了一个电话,被叫回到局里开紧急会议。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会呀?师父,我陪你去吧。”陈乐说。
“不用,你们先去医院吧。有事电话联系。”何珊珊推开车门,就越过拥挤的车龙,走到马路旁边。
三人都向何珊珊摆了摆手。
陈乐叹气:“我总感觉,师父这个会议,凶多吉少啊。”
“可不是,这才3天,已经死了4个人了。上头的压力一定很大。”
俞峰没有做声,他现在只关心莫小茜的安危,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其他。
一到医院,俞峰就跑到了莫小茜的病房,听安澜说小茜已经脱离危险,才松了口气。
他陪在莫小茜的身边度过了漫漫长夜,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陈乐和红玉也不敢打扰俞峰。
他们在俞峰的眼中读到了一种情绪:愧疚。
没能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那种愧疚,要比外人想象的更加强烈。
蓦地,俞峰站起身,轻轻走到病房门口,轻手轻脚地开门,关门。
但是一出了莫小茜的病房,俞峰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冲到夜川的病房。
要不是被张龙和赵虎拦住,恐怕昏迷的夜川不是被杀手杀死,而是被俞峰打死了。
俞峰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若不是夜川,莫小茜也不会陷入危险!
很明显,小茜是因为看到了凶手,才被扔在火中的!
在俞峰眼中,夜川和那个杀手一样,都是残害莫小茜的凶手!
“俞博士,你冷静些!”张龙按住俞峰的肩膀,“虽然是夜川让莫医生面临危险了,但若是没有夜川舍命相救,莫医生现在,恐怕已经……”
“你是说我该感谢夜川了?”俞峰满脸厉色,“我凭什么要感激一个把小茜推倒火坑中、又把她拽出来的人?”
张龙和赵虎虽然无言以对,但是,控制住俞峰的手上力度依旧。
俞峰深深吸了好几口气,闭了闭眼,才无奈地说:“放开我吧,我也就是发发脾气。若是我伤了小茜的救命恩人,只怕她要生我的气。”
“俞博士,你怎么看?”红玉问俞峰。
很显然,会议室中,俞峰走神了。
刚才他的脑海中全部都是昨晚和今早的事情,因为小茜,他第一次在会议上走神了。
“不好意思,请在说一次。”俞峰淡淡地笑了。
陈乐知道俞峰整夜没睡,就把烟盒递给俞峰:“俞博士,来一根,提提神?”
俞峰伸手推开烟盒,“谢谢,我不抽烟。”
陈乐悻悻地把烟盒移开,然后看向何珊珊。
何珊珊迅速对红玉做了个眼神,红玉就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俞峰认真地听完,然后说:“首先,大家要时刻记得,这是两个案子。夜川受到3次追杀是一个案子,而李奇帕和田雪的死是另一起案子。两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和作案动机都不一样。我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反倒是李奇帕和田雪的案子具备破案的条件。”
何珊珊点头,“夜川的身份始终是个谜,而他的记忆要想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同意俞博士的观点,如今只能先从李奇帕和田雪的案子入手。”
红玉把投影切换到李奇帕和田雪的资料上。
红玉解释说:“我们搜查了田雪的家,找到了编号3338到编号3347的病人档案。上面的确有咖啡渍,而且李奇帕的病历上显示他的确有幻想症。同时,通过整理田雪手机的通话记录,我们发现她和盗贼李奇帕最近1个月有密切的往来。从发送短信、电话和微信的频率来看,这两人应该是恋爱关系。网络技术中心翻查了二人的网络聊天记录,也可以论证这个结论。”
陈乐恍然大悟:“恋人李奇帕被杀,田雪过渡悲伤,就选择了殉情。因为是殉情,那么死亡地点的选择肯定会很有深意,通常会非常有纪念意义。”
红玉指着投影中的照片:“会不会李奇帕就是在这棵榕树下对田雪表白的?”
在榕树下表白,足够浪漫。大家再联想到田雪死时脸上的苦涩,都觉得说得通。
何珊珊皱起眉头,俞峰沉默不语。
陈乐忽然想起,“田雪曾去银行给李奇帕转账10万元,钱是从贾会长的账户转出的。这条线索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大家正在沉思,何珊珊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了电话,告诉大家:“刚接到贾会长报警,说自己的银行卡被人偷了,就是转出10万元的那个银行卡。”
众人面面相觑。
俞峰温雅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结合眼前的线索,陈乐试着分析道:“田雪偷了贾会长的银行卡,然后给李奇帕转账了。李奇帕的幻想症发作,然后去莫医生的家里行窃,却误遭到杀手灭口。然后田雪因为李奇帕的死,和自己转移资产的事情,畏罪自杀?”
“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何珊珊说。
俞峰点头,“这个案子还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陈乐和红玉也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是就是想不出来。
俞峰看着二人困惑的表情,轻轻地笑了,转眸看向何珊珊,等着她给两个新手答疑解惑。
何珊珊说:“犯罪嫌疑人不是神,他肯定会留下证据。破案需要根据现场的证据,做出合理的逻辑分析。这个案子有几个证据是值得推敲的。”
“第一:假定编号3338到编号3347的病人档案是被田雪洒上咖啡渍,她为何要谎说档案是她藏在办公室的书柜后,然后丢了,自己却偷偷把档案袋带回家?”
“第二:贾会长的银行账户上不止10万元,如果田雪是贪图家会长的钱,应该把卡里的钱全部转走,而不会只转走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这笔转账应该还是贾会长授意田雪转账,她才去的。那贾会长为何要给李奇帕10万元,这笔钱是收买李奇帕去盗窃莫小茜手中的某物么?”
“第三:田雪买的非实名的电话卡,究竟是谁在用?李奇帕盗窃失手后,一共有两个号码打过他的电话。一个是田雪买的非实名号码,另一个是田雪的电话。照常理推断,那个时间段,会给李奇帕打电话的人,应该是雇用李奇帕偷盗的人。如果这个人是田雪,讲不通,她没有必要用两个号码打电话。”
陈乐和红玉把何珊珊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何珊珊转向俞峰:“你还有补充么?”
俞峰点头:“有。第一:李奇帕没有幻想症,这是犯罪人要掩盖自己雇佣他的事实。第二:田雪虽然是自杀,却是非完全自愿的自杀,而诱导他自杀的人,一定很善于攻心。”
陈乐和红玉不解:“可是……俞博士,贾会长的病历上说,李奇帕有幻想症。”
贾会长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俞峰也是。
两个人对同一个犯罪人的心理状况判定不一致,到底该听谁的?
俞峰淡淡说:“李奇帕绝对没有幻想症。首先,过去作案的档案中,并未体现他有这方面的倾向。其次,贾会长的病历上说,李奇帕是在三个月前开始有幻想症,并且迅速恶化的。李奇帕是1个月前才从牢里放出来的,期间贾会长有没有的在监狱里给李奇帕诊病,这一点完全可以从监狱方得到资料。”
“其次,3个月的幻想症,不足以诱发李奇帕开展盗窃。变态心理的积累,通常要十年才能完全成型。所以,这份李奇帕的病例很可能是后期伪造的。”
“最后,田雪是一个医护工作者,她和李奇帕恋爱一个月,如果李奇帕有幻想症,她不会看不出来。”
“我打赌:只要这份病例和贾会长办公室的其他病例送检,查验一下笔迹的时间,应该就会发现:所谓的三个月前的病例记录,实际的墨迹可能只有一两天。”
何珊珊对心理学这块并没有专业的研究,所以病例这一层想不到这么深刻的程度也很正常。
何珊珊对红玉说:“会后把这些病例都送到鉴定科。”
红玉点头,听了俞峰的推断后兴趣大增:“俞博士,你为何说田雪的自杀是非完全自愿的自杀呢?”
俞峰看向红玉,解释说:“田雪既然要自杀,除了选择纪念性的地点外,还应该穿着纪念意义的衣服,比如二人初次约会时裙子,然后静心打扮一番。”
“可是田雪死的时候,穿的是上班的职业套装,说明田雪没有回家换衣服。那天协会其他人下班都很早,田雪手里的工作也都完成了。一个一心要死的人,肯定会急着回家,不会再加班。她却在协会里待到了21点才走。”
“这说明田雪不想回家,因为家里有她和李奇帕的回忆。一个连回忆都不舍得去触碰的人,又怎么会为了缅怀这一段记忆而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