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峰凝视着莫小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她陈述了另一个事实：“小茜，在我猜到你可能有心因性遗忘的迹象以后，我觉得很欣慰。忘记才能让你更好的生活。所以，我明明可以帮你通过心理辅导找回记忆，却选择视而不见。”
莫小茜听懂了俞峰的言外之意，几年前都没想让她想起来，几年后也不会再透露任何关于Lewis的情报。
莫小茜轻轻笑了，有种不被理解的失落，“你还不够了解我。”
“不，”俞峰说地坦然，“因为太了解，所以只能只能这么做。”
莫小茜摇头，“这世界上，恐怕只有珊珊能明白我吧。不管真相多么残酷，多么残忍，我都要把真相挖出来。”
“呦，这才是好姐妹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何珊珊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莫小茜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太过于沉浸在彼此的情绪中，竟然没有注意到，何珊珊也到了。
“你们聊什么呢，什么真相不真相的？”何珊珊按了桌上的呼叫器，服务员很快就到了。
“没什么。”俞峰截住话头，他看了一下表，然后看何珊珊，“你竟然到的这么早，这个时间从局里到这里的路段，可是堵得死死的啊。”
何珊珊呵呵笑，“我刚才没在局里。”
大家很快点好菜，服务员撤到一边，随时准备伺候。
“那你去哪儿啦？”莫小茜有些意外，“上班时间偷溜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去心理协会面转了转。”何珊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才偷窥渴坏她了。
俞峰点头，协会的办公楼离这里倒是很近。
莫小茜低呼：“你偷窥贾会长？”
“不要用这么难听的词。”何珊珊的眼睛放光，“要不是我去了，怎么能拿到重要的资料呢？”
俞峰沉静的黑眸中闪烁着激动，“什么资料？”
何珊珊说，“我偷偷录下了的贾会长和贾如珍的对话。”
“贾如珍回国了？”想不到贾如珍竟然这么解决了入室偷窃的问题，莫小茜想到，难道贾会长在美国也有熟人？
“当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去找贾会长哭诉。”何珊珊把录音笔的左边耳机递给莫小茜，右侧耳机递给俞峰。
两个人认真听时，二人的身子贴得很近。
俞峰几乎能听见莫小茜的呼吸声，这样的距离，让他感觉喉咙有点干涩，忍不住喝了一杯茶。
何珊珊把俞峰的举动看在眼底，低低笑了。
说实话，比起夜川，其实何珊珊更愿意接受俞峰和莫小茜在一起。
俞峰对莫小茜的痴心，何珊珊和安澜有目共睹。
何珊珊相信，俞峰对莫小茜的体贴和包容，绝对是真的。
因为那个男人也不会愿意装作对一个女孩好，一装就是三五年。尤其俞峰的家境明显好过莫小茜，莫小茜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俞峰去图谋的外在条件。
耳机中，莫小茜和俞峰听见贾会长和贾如珍的对话。
贾如珍似乎在激动地责怪着：“爸！都是那个金百万办事不利，才让莫小茜能坐上飞机去了美国！上次的李奇帕也是，没一个办事利落的！要不是你找的人不行，我也犯不着自己潜入莫小茜的酒店房间，还被她和夜川抓个正着！都怪你！都怪你！”
“别嚷了！小声点，你想让警察听见啊？”提起金百万和李奇帕，贾会长也显得很气愤，“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肯定不会再用了！不过你也是，怎么笨到自己去偷邀请函，还被捉住？”
贾如珍显得很委屈：“我倒是想找个外国人催眠了让他去偷东西啊，关键人家英语不好呀，催眠起来多费劲！要是爸你早点帮我部署好了，我也不必被关在美国监狱里，还上了美国新闻！”
贾如珍想起在牢里的日子，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开始嚎啕大哭。
“要是别人知道我被拘留过，我可怎么再做医生呀！”
“别哭了！”女儿的哭让贾会长心烦，“我不是已经找人把你保释出来了么，国内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是我带着夜视镜时，莫小茜还用手机给我拍了张照片。要是她把找照片散步出去，我可怎么见人啊！”
“你怎么不早说！我想办法把这事解决了，你就别瞎操心了。最近你给我安分点，千万别再去惹事了，知道么？”
贾如珍低低地呜咽着，“好吧。”
录音到这里就停了。莫小茜和俞峰听完了，都坐直上身。
摘耳机时，莫小茜不小心碰到了俞峰的手，她赶紧向后就缩了一下，然后把耳机还给何珊珊。
俞峰什么也没说，低低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回味方才的触感。
莫小茜的手已经不像刚才说Lewis时那么凉，这让俞峰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俞峰夸赞何珊珊：“还是珊珊厉害，贾会长一直不承认的事情，结果这份录音就都解决了。”
“这倒不算什么，不过我担心贾会长会对小茜再次下手。”何珊珊关心地看着莫小茜，“好在贾会长能派出的强盗和扒手，基本也没什么杀伤力，不像要对付夜川的人那么专业。”
杀手的事情也让俞峰耿耿于怀，“小茜，既然夜川已经有妹妹了，千万不要再让他住你家了，太危险。”
“你们放心，夜川已经搬回到夜凌家了。”
莫小茜说话时，俞峰和何珊珊都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没有发现什么不舍或者失落。
何珊珊只当莫小茜想开了，不愿淌夜川这条浑水，心情放松了不少。
而俞峰心里却更加沉闷，因为他忽然发现，莫小茜这么淡然，就说明她的全部心思都在Lewis的事情上。
恐怕这道名为Lewis的伤口，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掀开，暴露在空气中。
……
夜凌家是一幢十年房龄的旧楼。
70多平方米两居室的房子，从前住着夜凌的爸爸、夜凌和夜川，直到夜凌的爸爸过世，这房子才忽然显得不那么紧凑了。
夜川打开房间灯，看着自己的小屋。
虽然夜凌说他在这房子里住了好几年，但是因为记忆的缺失，夜川对这个房间并没有那么多熟悉感。
就像不是回到自己家，而是踏入别人的领地去参观一样，房间里的一切对于夜川来说，都显得陌生而新鲜。
书柜上摆着几个奖杯和奖状，都是夜川之前在国家级CS比赛和理财沙盘比赛中取得的名次。
全部是冠军。
看起来，过去的夜川在这两方面的确展现了过人的天赋。
奖杯和奖状都一尘不染，应该是有赖于夜凌的勤快打扫。
书柜里还摆着金融类和侦探类的书籍，夜川注意到有一本相册斜插在书架上。
他拿出相册，坐在床上翻看。
夜凌的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看到夜川在翻照片，就坐在他身边。
“我给你讲讲这些照片吧。”夜凌热情地说。
除了一些在美国拍的照片，夜凌讲不清以外，其余夜川在景城时拍的照片，她倒是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夜川翻到一张照片时，夜凌几乎要笑翻了：“喏，这就是你唱歌要命的证明。快看周围人的表情，我估计他们特别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照片里的夜川应该是十五六岁，他和同学们在量贩KTV唱歌。他左手握着麦克风，右手高高地举起，表情自恋而投入，但是周围有几个人已经在捂耳朵了。
“真是不懂得欣赏。”夜川面不改色地评价听者，然后迅速翻开这页如山铁证，看着后面他参加各种CS比赛后的合影和颁奖照片。
整个相册翻遍，就是夜川辉煌的历史。
只可惜，没有任何和莫小茜有关的照片。
很快，晚饭时间到了。
因为生活拮据，晚饭的菜样以素菜为主，而且，只有一盘菜。
夜凌看着夜川没吃几口，怕他舍不得吃都给自己留着，就开导说：“哥，你尽管吃，菜够，锅里还有。”
夜川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对夜凌说：“这些年，照顾我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虽然现在夜家就剩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但是只要哥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快点开枝散叶，夜家很快就会蓬勃发展的。”夜凌倒是显得很乐观，还给夜川夹了菜，“哥，你多吃点。”
温柔的感动在夜川的眼里流淌着，他说：“小凌儿，放心，不出一个月，哥让你当小富婆。”
“真哒？我做梦都想做小富婆呢！”夜凌的眼睛闪闪发光，“要是我也能有小茜姐那么好看的床和柜子就好了。”
今天才参观了莫小茜的卧室，夜凌就羡慕不已。那些家具一看就好贵，可能是她这辈子都舍不得买的。
夜凌小心翼翼地趴着饭，她不贪心，她只是畅想一下而已。就算睡在马路上，能和哥哥在一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放心，都会有的。”这是夜川的承诺，他不会亏欠了真心对自己好的妹妹。
夜川的眼睛扫视过夜凌的卧室。房间很小，也就不到八平方米，肯定是放不下那些家具的。
夜川决定，等赚了钱，先换个大房子，然后再把夜凌的房间好好布置一番。
“哥，你是不是喜欢小茜姐呀？”夜凌捧着饭碗，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