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和赵虎分别守在特护病房的门口。
夜川的病房内关着灯，他已经入睡。
一个高个子的女护士前来查房，被张龙挡在门外。
她瞪了张龙和赵虎一眼，“病人家属请闪开，别耽误我查房。”
张龙看着她，口气不善：“把口罩摘了。”
张龙要看看这护士长什么样，若是陌生面孔，绝不能让她接近夜川的。
女护士有些不悦，但还是照办，把医用口罩摘了。
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这张脸张龙和赵虎并不陌生，确实是这些天一直照顾夜川的护士。
“进去吧。”怀疑解除，张龙的语气明显软了些，“辛苦了。”
女护士轻轻哼了一声，再次带好口罩，推门进去。
她伸手开灯。
明亮的灯光和脚步声将夜川惊醒。
张龙和赵虎也走进病房，注视着女护士的行动。
何警官要求24小时贴身保护，他们自然不能怠慢。
女护士从白大褂口袋中取出体温计，递给夜川，“量一下你的腋下体温。”
夜川趴着，把体温计塞入腋下，扭头看着女护士，“你的感冒好了么？”
女护士微微笑了，“快好了，不过还得戴口罩，多谢关心。”
张龙和赵虎都在心中嘀咕，这个夜川可真是沾花惹草的性格，一个莫小茜、刘芸、张萌，如今再加个女护士！
过了一会儿，女护士伸出手，“把体温计给我吧。”
夜川从腋下拿出温度计，眼睛盯着女护士的手，却没有给她。
女护士一把抢过温度计，举在灯光下认真的看着，却听到夜川淡然地说：“你们姐妹长得真像。”
女护士的身子微不可查差地一震，然后装作没听见夜川的调侃，“36．7℃。不发烧，我给你换药吧。”
夜川缓缓摇头，唇角勾起邪魅的笑容：“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是，你明显达不到我的品位。”
女护士冷哼了一声，扒开夜川被子，然后是衣衫。
“张龙、赵虎，你们别看！”夜川噙着笑，慢悠悠地说。
女护士以为这只是夜川不正经的言论，下手更加狠决。
电光火石间，女护士感觉到某种冷冽的气息骤然在背后逼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凌厉的一阵拳风！
这是张龙和赵虎得到了夜川的暗示，已经先发制人！
女护士动作利落地转身，避过迎面一拳，并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毛巾，丢向张龙。
一股杏仁味飘出。
夜川忙用枕头捂住口鼻，低呼，“别闻，有毒！”
张龙用手拍开毛巾，与赵虎二人各握住女护士的一条手臂，向后一弯。
却不料，女护士竟然逆着他们的力度，强行挣脱。
只听咔嚓一声，她的左臂脱臼。
就在张龙与赵虎迟疑之际，她左脚后踢至张龙胯下，脑袋撞在赵虎的头上。两个男人吃痛，女人却落荒逃跑。
赵虎捂着下巴，夺门追出，而张龙直接萎蔫在地上，轻声哀嚎。
这时，赵虎的手机响了，他弯着身子接起电话，就听见何珊珊说：“今晚恐怕有人动手，一定不能出差错。”
赵虎哼道：“头儿，对方已经下手了。夜川没事，张龙追出去了。”
夜川指了指地上的毛巾，“快把这个处理了。”
赵虎用塑料袋把毛巾装好，等候以后进行成分鉴定和指纹分析。
“夜川，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假冒的？”赵虎和张龙都没有发现她有问题。
夜川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摸向桌上的手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微微有些失落。
手指快速按出记忆中的号码，夜川决定给莫小茜打个电话。
劫后余生的激动，他只想听听她的声音。
但是，夜川不会告诉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怕她担心。
电话播出，收到的却是女人机械化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夜川的心猛地一紧，不安的情绪忽然在胸口溢开。
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在门口，是气喘吁吁的张龙，他挫败地说：“跟丢了。我怕她回来偷袭，就回来了。”
赵虎拍拍张龙的肩膀，作为鼓励。
“在哪跟丢的？”夜川急问，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张龙和赵虎被夜川的眼神惊得一震，张龙弱声回答：“西边的停车场。”
医院中忽然还是骚动，早已入睡的各个病房中都开始有悉悉率率的响声。
“着火了！着火了！”有人忽然喊道。
紧接着，“着火了”这样惊恐地响声此起彼伏，成为划破夜晚的交响曲。
张龙在病房门口拉住一个奔跑的值班医生，“哪着火了？”
“一楼西侧。三楼是安全的，别担心。”值班医生说完，就拎着灭火器下楼了。
“茜茜！”夜川忽然翻身下床，利落地穿上拖鞋，夺门而出。
张龙和赵虎立刻拉住他，却不料他动作极快，竟然能越过他们两人，如风一般地跑了。
“追。”张龙和赵虎跟在夜川身后，身为夜川的贴身保镖，又是专业人员，速度竟然比不上受伤的夜川，说出去肯定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夜川穿着拖鞋，狂奔在安全通道中。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风险太大，可能莫小茜现在正在安澜家悠哉地看着电视，也可能她根本没有出现在医院。
而夜川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身手矫健的事实暴露在两个便衣面前，要知道，就算是面临第二个暗杀他的职业杀手时，夜川宁可挨了一枪，也没有暴露身手！
茜茜，他不许她有事！
万分之一的危险也不行！
莫小茜是被悉悉率率的响声吵醒的。
莫小茜的脑袋昏昏沉沉，吃力地睁开双眼时，看见眼前立着一个高高的女人，正吃力地褪去白色的护士服。
女人的眼神冷寂幽深，看到莫小茜醒来时，唇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
是那个剥皮凶手！
莫小茜镇静地看着她，虽然心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却面色沉静地如同一滩死水。
莫小茜的双脚被绑住，双手的手腕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了布条。
周围一片漆黑，借着微微的路灯，莫小茜看见自己身边的同伴，被剥了脸皮的已死女子，静静躺在一旁。
凶手恶狠狠地盯着莫小茜的脸，那眼神像一条毒蛇，狠毒绝情地吐着蛇信子。
凶手很快褪去了护士服，莫小茜注意到，她的动作非常古怪。
她断了一条左臂。
脱衣服、断臂……
深深的绝望瞬间席卷而来，莫小茜惊恐地意识到：凶手已经作完案了，虽然她也付出了胳膊的代价。
显然，下一步就是逃跑、毁尸灭迹！
没有人追踪到凶手，说明凶手的杀人动作很可能已经得逞了！
夜川……死了？
莫小茜瞪着凶手，胸腔中有一团烈火燃烧着。
此时的莫小茜，完全没有考虑到她自己即将被人灭口，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夜川死了？
啪。
一个瓶子摔在莫小茜和死者中间的空地上，里面的液体很快溢满地面。
酒精味飘在空中。
啪啪啪。
凶手一连摔碎了三个瓶子。
莫小茜下意识地向后移动着身子，避免酒精沾到身上。
清脆的响声过后，凶手手中的打火机蹿出火苗，衬得她的笑意更加诡异恐怖。
凶手随意一丢，打火机就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
轰！
霎时间，火光连天。
莫小茜睁着惊慌的眼睛，继续迅速地向后退。
火势迅速沿着酒精蔓延，然后爬上了死去的女人的身上。
噼里啪啦的响声四起，尸体烧焦的味道和呛鼻的浓烟冲入莫小茜的鼻子内。
莫小茜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片火光。
还有凶手离去时，回眸的冷笑，一击从脸上撕扯下随手扔进火中的某物。
前方已经完全被火势挡住，退后的莫小茜很快触到了边界，一堵高高的墙。
这么专业的杀手，怎么会给她留下可以逃生的机会？
莫小茜，别做梦了！
逃不掉了！
浓烟很快占据了空气的中上方，燃烧的尸体位置很低，浓烟的高度也很低。
莫小茜疯狂地咳嗽着，栽倒着身子，汲取着稀薄的氧气。
就算不被烧死，她也会窒息而死！
氧气匮乏、烟雾扩散，莫小茜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被堵住的嘴咳嗽也越来越吃力。
烟雾熏的她睁不开眼，她绝望地发现，死神的脚步正一步步、毫不留情地降临。
恍惚中，莫小茜想起，这样的致命危机，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
记忆强势地涌入她的脑海，莫小茜的眼前瞬间变成一片诡异的深蓝色。
那是令人窒息的深蓝色，恐怖的深渊。
莫小茜的身子无力的飘荡着，冰冷、麻木。
绝望的深蓝似乎要吞噬掉她的生命，她惊惧地叫着谁的名字。
那是唯一可以给与她希望的名字。
可是，她记不清他的名字。
“小茜，活下去。忘了一切，忘了我……”
那双狭长的眼睛悲伤地凝视着她，带着深深的眷恋。
她泣不成声：“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
那双柔情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只留下轻轻的声音：“活下去……”
你是谁……我不要你死……不要死……
火焰继续无情地吞噬着夜空。
莫小茜紧闭的眼角流出滚烫的泪。
火光映照着她的悲戚的面庞，那么红润，但了无生机。
“茜茜……茜茜……”
熟悉的声音窜入莫小茜的耳畔，像是来自遥远的彼岸。
莫小茜没有睁眼，她猜测，这一定是幻觉，濒死前的幻觉。
夜川已经死了，不会有谁再这样恶心地叫她……
她好晕，好困，好想睡觉……
恍惚中，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牢牢抱起，她瞬间跌入了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口中的布条被摘下，久违的空气强行被灌入到莫小茜的嘴里。
她大口地吸吮着，贪婪地，像是想要将错失的空气全部吸回来。
空气中带着熟悉的气息，是干净的男人气息，与呛人的烟雾格格不入。
生与死的交叉线上，莫小茜缩着身子，下意识地靠向那人的怀抱。
她脸上泪痕斑斑，气若游丝。
“不要离开我……不要……我不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