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号,腊月二十九,一大早起来沈浩一家人和舅舅一家人就去了银行。
两家六口人,全副武装,父亲和舅舅袖子里还藏着扳手,妈妈和舅妈还带着剪刀。
大表弟何坤泰想拿那把最像武器的西瓜刀,被舅舅严厉呵斥,他们是自保,可不想被当作携带管制刀具抓进去。
六人从坐车到走路,严格把控,父亲沈磊走前边,母亲何秀宁走第二位,沈浩和大表弟拿着钱和股票认购证在中间,后面是舅舅和舅妈。
本来沈浩是不紧张的,但被四个大人弄得也紧张起来,至于大表弟,他权当是玩,学着电影里的特工东张西望,手还隐藏在还没开始系腰带的裤腰处。
后来想想,沈浩觉得这种行为虽然是严重了,但是也是有必要的,毕竟1992年的治安情况肯定不如新世纪,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银行,已经临近放假又是星期天,银行只有两名保安和两个柜员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
突然进来六个人,让两名保安站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舅舅因为抬手,大扳手“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干什么的?!”
保安警觉起来,同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警棍。
父亲连忙解释道:“存钱存钱的,扳手是路上防身用,误会误会。”
沈浩也连忙举起手里的袋子指了指。
两名柜员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直到父亲和舅舅走到柜台前坐下,他们还在警惕的打量着。
“存多少?”一名柜员问道。
“想弄个保险柜。”舅舅回答。
四十岁左右的女柜员抬了抬眼皮,语气生冷的说道:“现金存起来就行,弄什么保险柜。”
“还有别的。”
“什么?”
“股票认购证。”
“我看看。”
就在一问一答中,终于是把现金和股票认购证都存了起来,同时交了五十元租金。
走出银行,六人莫名的一身轻松,就是两名女同志有些心疼那五十元的租金,不过总比提心吊胆怕贼惦记着强。
舅舅一家人坐上车往自己家去,过年了,怎么也得收拾收拾家。
沈浩一家三口也是这样,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天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最兴奋的当属沈浩,前世大家都在说什么年味淡了,现在他有机会重回二十年前感受着春节,这是何等的恩赐。
最要紧的是,自己的父母在身旁。
前世的今年冬天失去双亲,实在是太难熬了,甚至春节对沈浩就是一种折磨,外面有多热闹,他的内心就有多煎熬。
回到家后,老爸和老妈去市场买东西,沈浩则是看着锅熬浆糊,他就这样看着锅中翻腾的气泡傻笑,太幸福了。
浆糊熬好放在锅中也不用盛出来,等用的时候直接端着锅贴春联,由于住在楼房上,所用的浆糊并不是很多。
下午还要去爷爷,爷爷奶奶住在城郊的农村,那里过年的时候才是热闹,还有姥姥姥爷也是。
回想起来,年少时的乐趣,多半还是在农村呀。
晚上,一家人齐聚在爷爷奶奶家,大伯一家三口,沈浩一家三口,还有远在文海市的姑姑要等到初三才回来。
大伯家的姐姐年长沈浩三岁,生得高挑,容貌以沈浩三十六年的审美来看是属于中上流的,去当模特最合适不过。
姐姐上了初中就去了技校,随随便便学了点东西,就被安排到一家工厂上班。
大伯托关系把姐姐安排在办公室,整天没什么事,小姑娘家也闲得很。
这时候对于大多数家庭来,对女孩子的要求就是洁身自好,嫁个好人家就行。
大伯在一家冷藏厂上班,这冷藏厂可不简单,可以算得上是本区少有的大厂子,是属于有正式身份的那种,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风光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说起去申城买股票认购证这事,奶奶直埋怨父亲,说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万一赔了咋办。
当过兵的爷爷反倒是豁达,说要相信国家,这就是带领人民富起来的征兆。
爷爷奶奶知道的不多,他们不看报纸,看电视也只是新闻天气预报和一些电视剧,说了几句在这个问题上就再没见解了。
大伯对股票认购证也有些兴趣,问父亲还能不能买了,父亲摇摇头说截止了。
其实如果真是发财的机会,父亲一定会叫上大伯,可这事父亲本来自己都吃不准,是到了申城临时下定决心的。
而且就算父亲早就下定决心,他也没办法拉着大伯,毕竟谁知道这股票认购证是赚是赔。
男人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爷爷讲着沈浩从小听到大的当兵故事,大伯和父亲说着工作上的事,都透露着下海的想法。
大妈和母亲还有姐姐唠着家常,无非就是谁结婚了,谁离婚了,谁生娃了,谁去世了。
就是这样琐琐碎碎的事,沈浩听得津津有味,这个冬天虽冷,但他过得很暖。
父亲喝多了,对沈浩说道:“浩子,这次股票认购证的事,老爸对你刮目相看,儿子有本事,老子高兴。可你还是别忘了学习为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爸,你放心吧。”沈浩点点头:“我明年要考高中,然后上大学。”
“上大学好呀。”大伯举着杯,“咱老沈家的小子就要闯荡闯荡,不比小姑娘,不能闷着头不管事,一定要干大事。”
大伯这不是重男轻女,这是真心话,他很疼姐姐,但也同样希望沈浩有出息。
沈浩也借着这时候,跟大伯说道:“大伯,你在冷藏厂要是不弄个正式工就太可惜了,虽然现在没啥区别,但有个身份还是不一样的。”
沈浩可是记得前世,当冷藏厂这类还算不上国企的厂子没落后,大部分临时工都无业,只有正式工还交着保险,领着退休金。
“这个嘛,再看看,再看看。”大伯喝了口酒嘿嘿道。
大妈看不过去,埋怨道:“总是再看看,你就不好意思开那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