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也许是学子们的宫门之闹让林川觉得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
他直接在早朝上，将原定新政推行几年后的举措提前到了现在，主张同时开办女子科考，文考和武考并行，不限出身，能者居之。
这是继开辟农工商科举之路之后，对世家规训的又一重大冲击。
世家女从来都是被教导三纲五常，持家端庄，饱读诗书有之，但能达到科考的境界的少之又少。
反观平民女子，虽不一定识字读书，但是在身手上确实有其特有优势。
我看着远在高台帝位之上的林川，很想去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拥抱他。我知道这个举措，是在为我正名。
我无来处，就这么单枪匹马地以女子之身闯到他的身边，成为大洲唯一的女将军。即使我用武力可以镇压朝中重臣，但是也挡不住他们的悠悠之口。
唯有女子科举，可以为我正名。
朝堂上立刻分成了三派，以太傅为首的新政反对派，和林川登记后扶持起来的亲皇一派，还有保持中立观望的大部分人。
一个早朝，唇枪舌战不亚于战场厮杀，可谁也没说服的了谁。
但是即使反对的意见声大，林川还是以强硬的手段将新政推行下去，并且就以京城为第一试点，开展女子科考，我为武考主考官。
下朝之后，我把林川堵到了御书房里。他估计以为我又是来指责他的。
我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谢谢你……”
他怔了怔，反手将我拥住，“还以为又要跟你吵一架。”
“我哪有这么是非不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他闷闷的声音响起，“你是没有是非不分，你只是很多时候，朝堂正事比我重要，为君之道比我重要，又什么都比你自己重要。”
“那是我的错了……”我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我补偿你？”我拉着不敢置信的他往隔壁休憩间去。
以前他想这么胡闹总是被我以正事为重、为君应该端庄等理由拒绝了，现在倒是我自己主动找他胡闹。看着他一脸蒙圈很好调戏的样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戏弄我，原来真的很有意思。
09
新政被强势推行，朝堂的氛围也越发地紧张。
一开始还保持中立的朝臣在江太傅的拉拢之下选择站了队。当然也有看到新帝推行新政的决心的识时务的臣子，选择了积极配合。
就在这一池浑水中，曾经将自己的野心隐藏得很好的人也浮出水面。
是二皇子。
前太子失势之后，除了太子亲党，林川的其他兄弟都被削了职，变相地幽禁在府中。
江太傅的强势反对，反而把这些有异心的人团结在一起，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提及二皇子，隐隐有以二皇子马首是瞻的趋势。
我和林川都知道这场隐晦的内乱，大概率会在京城第一届女子武举考试的现场爆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待能够一击即中。
女子武举考试分为三天进行，先由报名参加的女子抽签分组，组内选拔，最后选出十位女武举人，由我亲自监考分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前两天，我和林川并不一直在现场，只是巡视一轮，现场除了一些小摩擦，还算顺利。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天，为了显示出对本届女武举的重视，林川也会待在现场。
这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考试当天。
比赛已经进行到一半，即将分出前五名，意外发生了。一群打着参赛女子的丈夫、亲眷的旗号的人围攻了现场，把现场观看的普通老百姓也团团围住。
此次考试，为了彰显公平，宣传新政，也是为了钓鱼，我们把考场设置在了近郊的空地上，有心的人都可以到现场一看究竟。
一群人在那里叫嚣。“陛下，请把我家娘子还给我，我的娘子原本贤惠持家，现在为了这个武举，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在家整天舞刀弄枪，不成体统！您要是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您自己养着，凭什么要把我们老百姓的妻子女儿也带走！”
“就是！女子本就该端庄持家，挣钱养家立业是我们男人的事情，谁知道陛下这个政策把百姓家的女子都带进宫，是何居心！”
现场闹哄哄的，不明原因心思单纯的老百姓已经被这群人的说辞挑动了。
我冷眼地看着这几个带头挑事的人，和之前宫门口学子一事，手法多么相似。
不分是非黑白地给新政泼脏水，挑动无知的百姓的心绪。
林川站在看台高处，声音坚定洪亮，“女子只能持家，这本就是无稽之谈。一直以来的习惯并不代表他就是铁律，只要有才，有能力，女子也可以撑起一片天。”
“我们世家子弟，女子端庄贤淑，教的是持家之道，百姓家的女子亦是如此。陛下不觉得，自己的新政是在违背自然规律，违背传统，大逆不道吗？”
二皇子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府中出来，出现在人群中。
10
“二皇子此言差矣，女子亦可以有为国为民之心。既然有心，为什么我们要站在男人的庇护之下，而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
身为女子，最见不得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口一个女子只能持家的鬼话。
“叶大将军，你出身来历不明，你如今撺掇陛下开设女子武举，是不是想要搅乱大洲内政，造成民愤，你是不是敌国奸细？”
一时间，百姓对我的质疑节节攀升，百姓对新政的态度也产生很大的质疑。
“诸位听我一言。”江太傅出现了。
“原先我一直反对新政，”江太傅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走到林川所站的高台之下，“陛下新政虽有利大洲人才培养，有利于大洲的所有老百姓，但是严重损害世家利益，长此以往只怕朝堂没有我们世家的立足之地。”
我吃惊地看着江太傅，他……我看向林川，他对江太傅的行为毫不意外。
“江成道你闭嘴！”二皇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太傅，按理说他们应该是统一战线的。但是江太傅这话很明显反水了。
“但是，我们当今陛下雄才伟略，有心天下百姓的福祉，宁愿得罪世家也要为百姓谋求最大利益，愿意为了大洲更好的未来承担变革带来的阵痛。世家可以反对可以埋怨，但是老百姓们，你们要体谅陛下的良苦用心啊。”
现场的百姓纷纷跪下磕头。
“江成道，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背叛了我，你不得好死！”二皇子气急败坏地想冲上高台，他暗中的势力也都蠢蠢欲动。
但是我和林川早有准备，我飞身过去扯住二皇子的衣领，把他扔到太傅身边。
林川暗下指令，将二皇子带来的势力一网打尽。
太傅释然一笑，“我是背叛了我的家族，但我不后悔。我活到这把年纪，教书育人，求的不过是一个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今日，就用我这条性命，为陛下的新政，祭旗！”
江太傅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扎入自己的心脏。
“太傅……”
太傅用自己的性命，为新政的推行踏出最重要的一步。
也为二皇子一党，新政执着的反对派，钉下最不能逃脱的网。
林川抱着太傅，捂着他的伤口，看着手上不断涌出的血，手不停地颤抖。
“无衣，我没想过他会这样做，我们只是约定了，我一定会让他看到大洲一统，我一定会做到……”
林川无措地看着我，眼神迷茫。
“我知道……是太傅自己的选择……只要我们做到，他在天上会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