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无鱼的眼睛里也好似迸发出了炽烈无比火焰，是因为水小秋？
他忽然就有一种奇妙的激动和兴奋在他胸口里胡层乱跳的，这是楼无鱼前所未有的感觉，他知道这种感觉和刚才面对水小秋时“那一粒发芽的种子”是有关系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骂了自己一百遍，还不过瘾，要是水小秋现在拿一根鞭子沾上蜂蜜水把他的后背打得皮开肉绽，再引来一群蜜蜂威围着他转，他心里可能就会好受些。
他从小就没有克制过自己的情感和身体的冲动，他认为人活着这些事情都是避免不了的，他也不想去避免，因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伤天害理的事。
但是他的精气上升绝对不能面对着上官琴和水小秋发生，他虽然不会拘泥礼法，可还是有伦理道德，而他唯一的伦理道德就是建立在水小秋和上官琴身上的。
水小秋和上官琴是他可以用生命去保护的亲人，他们之间没有隐私没有秘密，互相看着对方时就像是看着一个用水晶雕刻的人一样，是无暇纯洁而透明的。
他们早已经生死与共，患难相依，他们命运也连在一起，并且打成了一个结，死结。
水小秋满八岁的那天，楼无鱼实在是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她，只好在那天用山泉烧了一大锅开水。山泉是长白山下的，听说是吸收了天地的灵气，还有山林里草药的药性，对女孩子的发育和皮肤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泉水喝起来清冽甘甜，用来泡澡水小秋只是苦着脸，委屈巴巴地说：“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楼无鱼的礼物没能让这个他心疼的小姑娘在生日的那天开心，心里不舒服，还很愧疚，他在以前从没有令水小秋失望过。
楼无鱼舔着脸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觉得特别？”
水小秋嘻嘻笑道：“你来帮我洗澡，做一次我的仆人，让我也享受一下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楼无鱼苦笑，他只能苦笑，他也只能答应。
水小秋那时只是个他以为问她一百两银子花掉六两还剩下多少，她都只会摇头说不知道的傻姑娘。
没想到的是，水小秋以后的每年生日里就再也没有问楼无鱼要其他什么东西，就是要用长白山下的泉水洗澡，还要楼无鱼帮她洗，直到她的身体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只要楼无鱼提起这件事情水小秋就想找口水井，把楼无鱼踢下去淹死。
风吹到水小秋的眼睛里，大颗的泪珠滚落，楼无鱼情不自禁地要多看她几眼，心里想：“我头一次觉得我无耻，原来那些人骂我骂的没错，我连一头畜生都不如，我怎么能在小秋身上动那种心思？”
楼无鱼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疼痛能让人清醒，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清醒。
男人一旦想着女人的身体又不能发泄，只会让精气虚耗，久而久之意志不再坚定，勇气也会不复存在。
一个行走江湖的人最重要的两点，都会因为情欲得不到满足而黯然神伤。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怎奈何，万水千山红颜无尽，最后只能落得空嗟叹。
楼无鱼不以英雄自居，但他遇到的红颜不会比天下任何一个英雄要少，可每一次他都能从万花丛中过，绝迹红尘去，似乎没有谁能拌的住他的脚步，或许只是还没有遇到能让他乖乖地躺着不动的女人。
楼无鱼现在已经不动了，不过没有躺下而已，他痴痴地看着水小秋，怔住了，怔了半天。
水小春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像是门帘隔断了他的视线。
水小春道：“你生病了？”
楼无鱼道：“没有。”
水小春道：“那你干嘛发呆，发的什么呆。”
楼无鱼道：“你没有看到小秋哭了？”
水小秋忽然带着哭腔道：“风里有沙子，眼睛疼。”
楼无鱼默然。
上官琴连忙上前，用嘴吹风到水小秋眼睛里。
于是水小秋就有借口擦眼泪了。
人在一定的环境下做很多事的时候都需要借口的。
水小秋哎呀一声，娇嗔道：“我怕是看见这么丑的一张脸所以长了针眼了。”
楼无鱼苦笑，水小秋显然又在挖苦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自己开心无疑是水小秋最可爱也最聪明的地方。
水小春笑道：“你这张脸别说女人看了受不了，男人见了恐怕也以为遇到了鬼。”
楼无鱼微微一笑，道：“要不要让小秋也给你换一张鬼看了都会吓跑的脸？”
水小春道：“我看还算了，我怕鬼，遇上了鬼我会先被鬼吓个半死，到时候你只有来给我抬棺材了。”
上官琴突然冷冷地瞧了一眼楼无鱼，沉声道：“我们现在最好是给你买好棺材。你死后要穿什么样的寿衣，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有哪些人要来参加你的丧事，要埋在哪里，还要些什么东西陪葬最好是现在就告诉我们，免得日后处理不好，你半夜里来找我们的麻烦。”
她的话说到一半，楼无鱼，水小秋，水小春全都怔住了。
“琴儿怎么会突然发脾气？”
“她怎么会这样跟说话。”
这两个问题，每个人心里都想问她，但都没有问出来。
上官琴的个子娇小，可脾气可不小。
楼无鱼以前猜测是因为上官琴是他从四川的路边上捡来的，她应该是个四川人，蜀中的姑娘喜欢吃辣，火气大，脾气秉性也像干柴烈火一样，一点就着。
还有种猜测就要怪水小秋了，水小秋从小就给上官琴讲：“你是楼大哥跑到你家里从你娘的怀里偷来的，他看你长得漂亮想把你养大好让你做他的媳妇。”水小秋这样骗她是为了什么她一直不肯说。只是上官琴从听了这个故事以后的几年内，每当楼无鱼回家都要打他，让他还她的爹娘来，还说死也不会嫁给他做媳妇，说楼无鱼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楼无鱼觉得上官琴这样很好玩，就没有给她解释什么，于是上官琴随意发火的脾气就成了习惯。
孩子都是让爹娘宠坏的。
上官琴是让楼无鱼宠坏的。
坏也有分类，情人要是说：你真坏，那就和说一个杀人放火之人坏不一样。
上官琴的坏是因为她没有爹娘。
她只是在楼无鱼面前说话不留余地，就像是爹娘在教训孩子一样。
水小秋拉着上官琴的衣襟，嗫嚅道：“琴儿你胡说些什么啊？”
上官琴指着檀香木盒，盯着楼无鱼，冷冷道：“盒子底下还有字，你怎么不看看。”
楼无鱼立马把盒子翻了过来，字迹刚硬，又是水小春念了出来，他知道楼无鱼是不会念出来的，楼无鱼也知道他一定会念出来，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足下见字如吾，遥想当年蜀中一战足下今日之风采更胜当年，余若与足下同年必不能同之争辉。想来余一生大小一百三十五战，未有败绩，可想王府一战虽未败，却留有遗憾，余今已五十有六，平生之遗憾望待足下成全。余将于七月十五至七安城，好于足下一决生死，凭足下之气量胸襟想不会至余以徒劳。——云南峰。”
水小秋跳了起来，跳了四五寸高，大喝道：“这个该死云南峰，活见鬼了！”
云南峰当然没有见鬼，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水小春冷笑道：“这一家人可有趣了，一个叫你好好活着，另一个想要却想要你死。”
楼无鱼淡淡道：“其实他们都想要我死，只是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水小春低头沉吟着，忽然道：“这样看来火月阁的事情她没有骗我们，真的有一个人能在一百招之内云南峰的剑还杀不了的人。”
楼无鱼喃喃道：“云南峰自接掌天海山庄后接连挑战了武当，点苍、海南、华山，四大门派高手，无一落败，并且四大门派的人没有一个能在他剑下过得了十招。之后踏遍中原，死在他手下的有名的剑客不知有多少，要说当今世上能和他过上一百招的人只怕也找不到几个了，更何况是能让他落于下风的人就更少了。”
水小春目光转动：“你这样说，难道还有人的剑法能比得过云南峰这个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剑客？”
楼无鱼笑道：“当然是有的，有的人会用剑，而且还用的很好，可是没有出入江湖不被人知晓姓名的人也大有人在，可要说江湖这五十年来展示过身手的剑客里我只知道三个。”
水小春道：“哪三个？”
楼无鱼道：“红霜落雨——傅开，百鸟朝凤——沙东楼，还有一个就是千叶一树——原铁枫。”
他笑了笑，缓缓道：“这些名字你总该不会陌生吧。”
水小春长叹一口气，道：“他们都是当年中原江湖上名头最胜的三位剑客，但现在都是一些白胡子花花的老头子了，就算他们剑法比云南峰要高，可他们这些年来的踪迹全无，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况且这三位老前辈侠骨丹心，我是不会相信他们会和那火月阁扯上什么联系的。”
楼无鱼叹道：“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有些事情不是相信了就会发生，不相信就不会发生的。”
水小春承认，他不得不同意楼无鱼说的有道理。
上官琴凝视楼无鱼，冷冷道：“你死了后我一定给你收尸，你放心好了。”
水小秋对着上官琴嫣然一笑，道：“他就是只癞蛤蟆，命贱，没那么容易死的。”
她瞧了一眼楼无鱼，目光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痛，却又微笑着又道：“癞蛤蟆的胃口大，怎么可能放下你这只肥肥嫩嫩的小天鹅跳走呢。”
上官琴恨了楼无鱼一眼，仿佛是在说：“你别不识好歹！”
楼无鱼不敢看上官琴，更不敢看水小秋，他转过身把檀香木盒放到怀里。
水小春笑道：“好了，琴儿，你也说了这么多也该饿了吧？”
这时突然听一人道：“饭菜早就上桌了，再不下来来就凉了。”
柳还玉走了进来，发出银铃般地笑声，带动着她轻快的步伐，可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好像只看得到水小春。
水小春望着柳还玉就像是泡进了酒坛子里面。
酒是陈年的老酒，柳还玉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姑娘。
这两者对于水小春来说有着同样的诱惑，同样的喜爱。
酒香。女人香。菜也香。
一个大家闺秀叫来的菜色果然不一般。
桌子长有六尺，宽有五尺，可边缘上菜碟有一半已经放在了空中，还有十多碟放在其它菜上面。
这不是他们有多能吃，是柳还玉习惯了上桌后有三十多样菜摆在面前。
水小秋和上官琴吃饭从没有过这么大的排场，原因是她们没有那么大的肚子来装，水小春和楼无鱼也没有。
除非他们饿了七天，要不就是饿死鬼投胎。
上官琴，水小秋、楼无鱼，水小春他们第一次感到吃饭是件困难的事，第一是不知道吃什么，菜色多的眼花缭乱，有清汤燕窝、奶汤蒲菜、葱烧海参、糖醋黄河鲤鱼、九转大肠、油爆双脆、锅烧肘子、三杯仔鸡、香质肉、冬笋干烧肉、藜蒿炒腊肉、原笼船板肉、浔阳鱼片、炸石鸡、兴车豆腐、米粉牛肉、金线吊葫芦、信丰萝卜饺、酸菜鱼、水煮牛肉、川辣黄瓜、宫保鸡丁、回锅肉鱼香肉丝、干煸鳝鱼丝、锅巴肉片红油抄手、辣子鸡丁、家常豆腐、鱼香茄子、油爆毛肚、干蒸黄鱼，火爆腰花。
第二是都在怎么想着吃完这一大堆的菜，水小春心想：“这些菜要是倒进潲水桶里只怕能装个满满的两桶，我们几个要是猪的话吃干净是没有问题了，唉，这大小姐的日子不是我这种穷鬼能过得了的。”
柳还玉看着几个人手里拿着筷子却又不夹菜，自己吃得满嘴流油也不好意思了。她道：“你们怎么都不吃，还没有饿？还是这些菜不合你们的口味？”
上官琴苦笑道：“这个菜的味道都齐全了，哪里还会不合口味。”
说着上官琴就夹了一块水煮牛肉，接着楼无鱼，水小春和水小秋都夹起一块水煮牛肉。
他们心照不宣地决定了要先吃完至少有两斤的水煮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