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无鱼不是傻子，不是呆子，他能看得出来如果青衣老人要打他的话，不会用手，是用手里的棍子。
青衣老人用棍子在地上点了点，忽然叹了口气，面上出现了憔悴劳累之色，他的确已经够老了，老人是非常容易疲倦的。
他忽然抓住了牧青的手，因为岁月摧残折磨的老眼里充满了爱怜，他瞟了一眼楼无鱼，缓缓说道：“你和他一起跟我回去吧。”
牧青也瞟了一眼楼无鱼，喃喃道：“别人要回自己的家，哪里会和我们一起走。”
青衣老人转过头，看着楼无鱼，一双发亮的眼睛中有了怒意，一字一字道：“你说呢？”
楼无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如今所有的麻烦都离他远去了，生活即将远离杀伐和心机争斗。可是跟着牧青回去又会什么在等着他呢？
他沉吟着，终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他本来是想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的。
但是青衣老人打断了他的话，沉下脸，冷冷道：“老夫没有逼你。”
楼无鱼不好意思，作揖道：“是。”
青衣老人道：“听说你的轻功不错。”
楼无鱼道：“还行。能追上我的人不多。”
青衣老人道：“你看我能不能追上你？”
楼无鱼道：“不能。”
青衣老人皱眉，沉声道：“你看不起老夫？”
楼无鱼苦笑道：“不是。”
青衣老人厉声道：“那是什么？”
楼无鱼道：“您老人家刚才一定和石灵宫的人交过手了，您的年纪也大了，您不得不服老。”
青衣老人沉默了半晌，黯然道：“所以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
楼无鱼道：“恐怕是的。”
牧青听不下去了，一个躲到墙角，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等青衣老人在去拉她的手时她就转过身扑倒青衣老人的怀里，她哭了。
上官琴和水小秋自然也明白牧青对楼无鱼的感情，她们也知道楼无鱼是很喜欢牧青的，不然的话就不会为了牧青在几年前差点被毒蛇咬死。
那时她们还小，可她们不笨，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们并不羡慕牧青，因为楼无鱼对她们做过的事比牧青还多。
但是看见牧青被楼无鱼气哭了也只会帮牧青说话的。
水小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对楼无鱼指指点点了几下就完事了，上官琴拉了拉楼无鱼的衣裳，轻声道：“楼大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你看你都把青姐姐气哭了。”她顿了顿，又把嘴巴对着楼无鱼的耳朵，悄声道：“我怕你打不过这个老人家的。”
楼无鱼摸了摸上官琴圆圆的小脑袋，柔声道：“我说过我会和你们一起走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牧青衣突然就不哭了，她的眼睛都哭肿了，红红的，泪眼婆娑，像是雾里桃花，烟中芍药。她虽然看起来比上官琴和水小秋都要坚强，可她比她们都要脆弱得多。
楼无鱼只有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牧青道：“你再说一遍？”她好像没有听清楼无鱼的说的话似的。
楼无鱼道：“我跟你们回去。”
牧青道：“我也没有逼你。”
楼无鱼道：“我知道。”
牧青微笑，笑的真满足，似乎不全是因为楼无鱼会跟他一起回去而满足，她眼波中有一种神圣的光芒。
青衣老人忍不住忽然问道：“你从龙树镇回来？”
楼无鱼道：“是。”
青衣老人道：“你见到原铁枫了？”
楼无鱼道：“没有。”
青衣老人道：“那你把云南峰的战书给谁了？”
楼无鱼道：“给了一个会把战书交给原铁枫的人。”
青衣老人道：“是谁？”
楼无鱼笑道：“一个朋友。”
青衣老人道：“你的朋友很多？”
楼无鱼道：“不多，也不能算少。”
青衣老人叹了口气，道：“有朋有是好事，我的朋友都死完了。”
楼无鱼道：“云南峰不是您的朋友？”
青衣老人道：“他也要死了。”
楼无鱼道：“死在原铁枫的剑下？”
青衣老人道：“嗯。”
楼无鱼笑道：“原铁枫应该有很多年没有拿起过剑了。”
青衣老人道：“你觉得云南峰会赢？”
楼无鱼也叹了口气，道：“云南峰的剑是我见过最快的。”
青衣老人道：“他的剑法很奇怪，也很快，他用的是杀人的剑，杀人的剑杀不了别人死的就会是他自己。”
楼无鱼道：“什么意思？”
青衣老人道：“他若是十招内杀不了原铁枫，死的就是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在十招内杀死原铁枫。”
楼无鱼忍不住道：“您也不能？”
青衣老人惨笑道：“你也说了，我已经老了，现在的我若是一招不能杀的人都能杀了我。”
楼无鱼道：“不错，原铁枫的身体的确还像个壮年。”
青衣老人道：“可云南峰就不同了，他的身子恐怕连原铁枫都不如，他和他爹一个毛病，只不过比他爹要节制很多。”
楼无鱼沉吟着，忽然道：“您也认识如意仙子？”
青衣老人眨了眨眼，道：“我认识，怎么了？”
楼无鱼道：“那如意仙子可还活着？”
青衣老人道：“我怎么会知道？”
楼无鱼道：“如意仙子没有在云南峰那里？”
青衣老人道：“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就算如意仙子还活着他们也避免不了要一决生死，这是他们的宿命，云南峰若胜则天海山庄还是武林天下第一世家，原铁枫胜，他的千叶山庄才能屹立不倒。”
楼无鱼道：“原武阳的剑法是原铁枫亲传？”
青衣老人道：“父子相传剑法有什么奇怪的？”
楼无鱼道：“您老人家和原武阳交手过了几招？”
青衣老人道：“我记不清了。”
楼无鱼道：“您不能一招杀了他？”
青衣老人道：“我不能，没有人能一招杀了他。”
楼无鱼轩眉道：“那他为什么没有杀了您？而江湖上却盛传您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