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皇上,这江山是柳家救回来的,柳家,怎么会造自己的反?”
看着他把肉咽下去。
我把脚从龙书案上拿开。
“我兄妹二人,在边境过得很不安稳,皇上,还望你不会让我们在京中也过得不安稳。”
我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竟然吓晕过去了。
7
刺客没了,我闲着无聊,一连几日,都去请他上朝。
听说长姐为劝他社稷为重,每日都要去各个宫中,苦口婆心求他上朝理政。
我也想看看,连朝都不上的皇上是什么模样。
可他瞧见我就抖作一团,任由太监对他摆弄。
他如此害怕,是怎么敢杀姐姐的?
终有一日,我要瞧瞧,他的心肝是不是黑了。
朝上有言官参我,说我嚣张跋扈蔑视皇威,罪不可赦。
我盯着皇上在每张奏折上,都写上放屁二字。
皇上怒了,质问我:“你就不怕天下史官,写你柳家为反贼,挟持皇上,无臣子之道?!”
我歪了歪头:“那我姐姐死时你可怕过?你可怕天下史官,写你昏聩不明,伤国之母,辱国之母,而纳妖妃?”
皇上憋着脸,又说不出话了。
我指了指那一摞,保我和哥哥的奏折:“在这上写,甚好。”
他握着笔的指节泛白,我认认真真看着,心内有些焦急。
再等等,等哥哥做完了该做的事,我就能杀了所有欺辱过长姐的人,告慰长姐在天之灵。
入夜,我和兄长如幼时一般在院中对坐。
只是幼时饮的,是从长姐那偷来的桃花酿。
如今却只有一杯清水。
清水好啊,清水不醉人。
我们要清醒着,清醒着给长姐报仇,让那些恶人,日日在惊恐之中。
明月啊,你如磨镜一般,好好照着我们。
就如同你当时沉默着,对长姐的苦难从不发声一般。
8
不过一月的工夫,朝上参我们的人少了,府上来客多了。
不善言语的兄长,穿梭在其中,面带笑意,舌绽莲花。
唯有与我对视时,才能看见他眸中沉沉的哀伤。
如今兄长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并未阻止他,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换上长姐的衣衫,我游走在各府花宴之上,又约了几个俊俏公子哥一同游湖。
走得多了,总能听见一些想听见的传闻。
如今的宠妃果然好得很。
我冲入后宫时,她正穿着金缕衣,在给皇上跳艳舞。
那金缕衣是我和兄长征蛮时,夺得其国珍品。
千里万里送给长姐把玩,如今她却穿得服帖。
我眼角泛红,我想过长姐披这宝衣,定然美如月中仙子。
可如今穿在宠妃身上,难看得像披了宝石的绿皮蛤蟆。
我一刀挑落她身上衣衫。
不顾她惊呼,乱刀砍成了碎片。
脏了的东西长姐定不稀罕了。
“你放肆!”宠妃抱着肩膀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
啧,我放肆吗?
她欺辱长姐时岂非更加放肆?
看着她惊慌的面孔,我笑得如嗜血妖魔,略微抬手,柳家将士手中利刃,如砍瓜切菜。
那些欺辱过长姐的宫娥,顿时满地找头。
“皇上!”宠妃惊惶地冲皇上奔去。
可皇上顾不上她,他被固定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他的宠妃慌乱惊惧。
“嘘安静些。”我轻轻压住了宠妃红唇,连带惊呼声也一并压了下去。
宠妃肌肤光滑如玉。
这样的肌肤,刮去油脂,点上烛火定是极美的美人灯。
我把宠妃压在地上,用利刀割开头皮,再灌入水银。
宠妃挣扎嚎叫,很快就从皮囊中跳脱出来。
我欣赏着她在地上跳跃的舞姿。
也不知当初她让我姐姐在琉璃上起舞时,是否也这样高兴。
“皇上,臣送你的礼物,好看吗?”
我看向一旁衣衫濡湿的皇上,眼尾一片猩红,我笑得欢快。
若是长姐在,一定会把我抱在怀里,跟我说,允芷别笑了,旁人不知,但长姐知你。
可长姐不在了,她永远困在红砖绿瓦的宫墙内。
没人再抱住我了。
会跳舞的宠妃,我留给了皇上。
若他半夜睡不着,还可以起来看看。
我向姐姐墓前,放了第一盏灯笼。
抚摸着长姐的雕像,我闭上眼,就好似长姐还陪在我身边。
长姐,不要急。
这是第一盏,以后还有很多。
那些欺辱过你的人,都会跪在你墓前,点灯赔罪。
你放心,我知道你怕黑,定会把这处,照得明晃晃如白昼霓虹。
9
那日我走后,兄长就捧着太祖遗话去了。
皇上沉迷美色耽搁政务,众大臣恳求之下,他痛定思痛,去跪祖宗牌位。
陪他一同去的,还有会跳舞的宠妃。
斩了宠妃,那些参我的大臣,纷纷转了话音。
他们说如宠妃这样的妖妃,早该被斩。
如此才算清君侧,算忠臣所为。
我拿着他们上的奏折,一个一个敲他们脑壳。
是实实在在地敲脑壳。
毕竟,我又不想当忠臣。
那帮文臣大骂我有辱斯文。
我笑着拔出刀:“再重复一遍我好好听听。”
那帮满脑袋大包的文臣又不敢出声了。
“别以为我是长姐那样的好性儿。”我挨个削了他们的头发。
当初长姐为天下万民,归在长街请命时,他们说过什么?
他们说,天子为君,长姐为臣,臣不可逆君,此为大不敬,他们要长姐去死啊。
逆君要死,受辱要死。
看着他们如今,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我倒是好奇,这些以骂人为生的酸儒,被人侮辱了,会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撞死在御阶前。
然而我想多了,他们转头去找我兄长告状。
他们以为我兄长知书明理,温柔可亲。
却不知道,我兄长才是他们真正惹不起的人。
他如今的伪装,无非是为了来日谋划天下而已。
10
我不知兄长怎么处理的,那日之后,那些大臣看见我就避开。
甚至有一些递了归乡折子。
这事很快就过去了,那些大臣又盯上了空虚的后宫,蠢蠢欲动。
他们嘴里骂着宠妃,又每一个都希望自己女儿成为宠妃,真是虚伪至极。
皇上也变了,他日日醉酒,醉了就拉着我说,他是怎样喜爱长姐。
又指着后宫那些宫娥,这个眼睛像长姐,那个脾气像长姐。
只是没有一个是长姐。
他还说,长姐在他心中如明月般皎洁。
可他根本不喜欢长姐,他只是喜欢长姐带来的安宁。
我听得实在厌烦,挑拣着把宫娥放出宫去。
又把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拉来,就地要给皇上充盈后宫。
若不是兄长好劝歹劝,我非要把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大臣都塞到后宫内不可。
经此一事,大臣们好似更加拥护兄长了。
用兄长的话说,这些人早就烂了,只有金银权势能动他们的心。
这是大乾的腐肉,只是腐肉也有腐肉的妙处,总要烂透了才好下刀。
11
三日之后,选秀正式开始。
各家女子装点得漂亮,若是放到边境去,得给那些小子们馋得流口水。
皇上坐在龙椅上,我同兄长一左一右站着。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武将家的女儿。
我啧了一声:“也好,等纳入宫中,就派她父去征战,等她父得胜归来,她也可以魂归故乡了。”
皇上脸色一白。
收回手指,又指向了旁边文臣家的女儿。
兄长虽然瘦了,但身上血腥气不减。
他眉头一皱,皇上就哆嗦一下。
犹豫半晌,皇上瞧向了最末尾商人家的女儿。
我笑了:“陛下好眼光,商人最是牙尖嘴利又会折腾挑拨人,娶回去正好折磨你心尖尖上的妃子们。”
皇上坐在龙椅上快哭了。
“两位爱卿,你们看,哪家女子为好?”他哆嗦着问道。
兄长冷笑了一声:“陛下,这些女子全都清清白白,且一生只嫁一人,你瞧瞧你配得上哪个?”
如他这般朝秦暮楚,自诩深情之人,哪配得上这些清清白白的女孩儿。
这场选秀草草结束。
皇上一个也没留,兄长做主把秀女赏了下去,也算是皇上赐婚。
因身份之隔求而不得的情人,对兄长千恩万谢。
回了后宫,皇上打骂那些宫嫔出气。
我和兄长在一边看着。
这些宫嫔仗着宠爱欺辱姐姐时,应是也没想过,姐姐会痛,会难过的。
这一日,宫中抬出去几具带血的尸体。
皇上呆呆坐在地上,哭着跟我和兄长说:“你们杀了朕吧,如今朕哪还算是个皇上!朕求你们,杀了朕吧。”
我蹲下身,欣赏着他生不如死的模样。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日日难过。”
“让你死太快,我怕姐姐看见你恶心。”
12
皇上沉迷后宫。
只有在这一片地方,他才觉得自己是皇上。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变态。
皇宫里日日都能听见宫人的惨叫声。
每抬出一个宫嫔,我和兄长就抄一个人的家。
那些欺辱过姐姐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后宫成了生死簿。
前朝臣子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明日抬出的,就是自家女儿。
那些宫妃更是不敢死,她们就在皇上的欺凌下苦苦挣扎。
我每日都要去后宫欣赏一个时辰。
听着他们凄惨的叫声,我才觉得长姐会安心。
唯一不同的就是安妃,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伤痕。
她常伴帝前,如今是后宫之中最像后妃的女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13
那日我和兄长在御花园行走,安妃冲了过来。
她扒着我哥的鞋子,衣衫不整。
一张芙蓉面,笑得恍若疯子。
纤细的手指撕扯着衣领。
“看见我如今的模样了吗?那贱人就是这个样子!”
“她还向我求饶,为了给你们筹措粮草,对我不停地磕头。”
她大笑着,笑出了眼泪。
“我让她冬日一身单衣跪在宫中甬道上,来来往往的宫娥太监,谁都可以嘲笑她,你知道吗?她身上结了一层冰衣,实在好看!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就当着我的面,一下一下爬出去。”
“你们回来晚了!柳月儿最后几日,连话都说不出。”
“她就把着那一片红墙,探着头向外面望,她以为她能等到你们回来,哈哈哈哈哈!痴心妄想!最后她就死在墙头之下。”
“宫娥来报的时候,皇上没相信,就这样让她在太阳下活生生烤干!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听着她一声声描述,我身上冷意如潮水一样翻涌。
这双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手第一次感到无力。
我知道长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安妃的爹爹是户部尚书,管着兵粮筹措。
长姐那样挂念我们,又怎么忍心,让我们饿着肚子打仗。
兄长痛极反笑,捏起安妃下颚,一剑搅烂了她的舌头。
我却盯着甬道尽头,皇上瑟缩在那。
这就是他和安妃每日密谋的结果?
不,安妃是他投出来的探路石,他想看兄长和我怒极之下会不会杀他。
这个女人果真蠢得可以,自己出主意,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或者,她也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绝情。
但我难过了。
那样好的长姐,就被她们如此日日磋磨。
这一天,我在宫中大开杀戒。
“皇上,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些人都是为了你死的。”
我拨开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你如今多久不上朝了?知道朝中还有谁吗?”
“外戚李显满门抄斩,外戚胡成玉,御史姜有为,威仪将军,徐太傅……这些人家里,连鸡蛋都被摇散黄了。”
我每念一个名字,皇上就哆嗦一下。
因为这些都是他能够依靠的党羽。
他如同当初杀了长姐一样,杀了这些嫔妃,也亲手折了自己的羽翼。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推大厦与将倾。
当天晚上,兄长抚摸着我的头:“娇儿,这几日你不要出去了,多看看帝王之术,你要干干净净的。”
我知晓了兄长的意思,兄长已经脏了,只有我干干净净的,才能还天下一个清平,才能让长姐受万世香火。
放下那些刀枪剑戟,我亲自去了一趟狱中。
随着铁索哗啦啦打开。
我看向坐在稻草上的年轻史官。
行秉文,朝中最年轻的御史。
也是淑妃娘家的三哥哥。
“你来杀我了?”他一袭青衣,与阴暗的大牢格格不入。
我站在门旁看着他:“不杀,我来求你。”
他抬起眼,我这才看见,他竟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琉璃眸。
“你应当听过,天子无福民遭难。”我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试图压住他温柔气息。
“当今天子荒淫无度,愚蠢可笑,你若忠于国,忠于君,大可今日以身殉国,必然青史留名。”
“你若心怀天下,读得懂圣贤书,就跟我出去,我许你鸿鹄之志。”
新朝需要旧人妆点,而我也需要他来正名。
这个外戚中,难得的清正君子,连犹豫都没有,就站在了我身边。
后来我问过他。
他说,这天下烂透了,他实在不忍看民生哀哀。
我未必是明主,但他可做权臣,必保这天下一片清明。
14
我同行秉文寸步不离。
他不愧是最年轻的御史,生得一张好嘴。
那些老东西,绑在一起都骂不过他。
我在他的引见下,一一拜访了为国为民的老臣。
他们一日不见,我就再去一日。
终究成了他们府中常客,也成了他们门下弟子。
我虚心听夫子授课,兄长则肃清朝堂。
至于行秉文,他每日都去后宫,替我给皇上讲故事。
讲长姐的故事。
一字一句,都是我写的。
写尽了长姐一颦一笑,一喜一怒。
若是长姐知道,我这个连握笔都不会的妹妹,竟会写故事了,想必会心疼我吧。
到时我就撒撒娇,让长姐给我的桂花糕里,多放些蜜糖。
皇上日日哭得不能自已。
我几次瞧见,他半夜悄悄跑到长姐庙宇来,给长姐磕头认罪。
开始是他一个人。
后来三五成群。
再后来,有不少官员也陆续到长姐庙中祭奠。
我只是安安静静蹲在帘后瞧着。
这帮无耻的人,长姐活着的时候,为了天下太平,左右安顿,积劳成疾。
长姐死了,他们还要欺负长姐心善。
我点燃了殿前油灯。
“长姐,大乾的腐肉就要烂透了,很快我就能送他们下去,到时,你千万不要再心软。”
“长姐你放心,我很乖,我听你的话了,绝没有滥杀错杀过,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
15
入夜。
京都燃起了万家灯火。
我和兄长坐在院中对饮。
看着杯中的桃花酿,我轻轻举杯,邀请天上月华降落。
“兄长,长姐待我真好,竟还在院中,给我埋着桃花酿。”我笑得眼中带泪。
兄长抿着桃花酿,修长有力的手指,寸寸见白。
“这是最后一坛桃花酿,以后就喝不到了。”兄长饮的分外珍惜。
我点了点头,所以一定要细细品尝。
这定是长姐为了贺我们得胜归来才酿的。
如今正是时候。
一杯饮下,院外三通鼓响。
侧军于长生领兵闯入,横刀立马好不威风。
“反贼还不就擒?”于长生意气风发。
我挑了挑眉头:“反贼?没看见反贼倒是看见一个逃兵。”
当年征蛮,于长生可是扔刀就跑,若非他是皇亲,我定要杀他以正军威。
是京中连翻拿着长姐手书,要他回京,这才叫他死里逃生。
提及当年,他脸色好看得紧。
他抬起手四周弓箭手拉满了弓弦。
“柳娇儿,你若是肯跪下认罪,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否则,这弓箭可不长眼睛。”
想到能杀了我,他当即志得意满。
“是吗?要我说,这弓箭进了柳家的院子,就长眼睛了,专杀小人。”
我兄长懒懒抬了抬眸,这些时日拉拢京中大员,他也多了些风流痞气。
于长生气红了眼,可他刚喊出一个放字,那些弓箭手应声倒地。
我饮了最后一口桃花酿,将酒杯扔到地上。
杯碎之时,外面喊杀声震天。
整个京城都燃起了一簇簇火把,亮如白昼。
“你,你?!”于长生握着穿胸而过的羽箭,满面惊恐。
我看着地上碎了的玉杯,可惜地摇了摇头,而后同兄长大步离去。
长姐说了,饮酒误事,今日喝完最后一杯桃花酿,日后我再不饮酒了。
16
大军杀入皇城时,皇上正坐在龙椅上,同他那些党羽谈笑。
我眼睁睁看着他面色,从红润变得苍白。
那些党羽早就吓得跪倒在地。
兄长一步步走上金殿,早已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皇上,惊惧之下,更无人形。
“朕,朕是皇上!”他撑着最后的尊严。
兄长只是轻轻一笑:“说得好,臣,是逆贼。”
“皇上,你密诏吓得好啊,只是你忘了,臣乃行伍出身,为国征战五年有余,不想功高震主,遭致皇忌惮。”
“臣护住了天下,独独未能护住亲人!”
“民间有一句话,官逼民反,今日用在臣身上,实在再合适不过!”
被困住的大臣,此时都赶到了皇宫之中。
连三朝老臣,看着龙椅上的皇上,都无比寒心。
紧紧贴在椅子上的少年帝王,看着一张张眉头紧锁的面容,终于知道,他把自己作死了。
如今众叛亲离,连忠心耿耿的御史,也不愿替他多说一句话。
曾经他是多么意气风发,亡国之际临危受命,内有老臣稳定朝局,外有我同兄长征战沙场。
若他不做那些昧天欺人之事,一切都还是最好的模样。
今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他毁了天下,毁了祖宗江山。
17
皇上撑着最后的颜面,执意要禅位。
他要以此,减少后世对大乾朝的唾骂。
可后世的事,又有谁会知道?
那些老臣不愿接受兄长,尽管他们知道是皇上自作自受,也宁愿哄骗自己,是兄长逼宫,才引得皇上退位。
而我有行秉文引荐,身为不少老臣的门生,又有几十万兵将扶保,成了最好的选择。
那日,兄长带着我去了长姐的庙宇。
看着立在上面,栩栩如生的长姐,这些时日,兄长第一次露出温柔的笑颜。
“娇儿,你要好好做一个皇上,要让所有人都爱月儿,千万莫要做出欺天罔人之事,连累你长姐挨骂。”
兄长断断续续交代了我很多。
他说他不配做一个兄长。
幼时他没能护住父母,眼睁睁看着父亲战死沙场,又眼睁睁看着母亲为救他,自投敌营。
回京之后,他又没能护住我们。
在沙场惯了,京中事宜他学不懂,只能和皇上结交,维护住将军府体面。
看似将军府靠他活着,实际上是长姐左右逢源,才守着将军府。
后来,国家倾颓,他护住了国家,又没护住长姐。
“娇儿,兄长对不起你们,就连你,兄长也没养好,我明明答应月儿,定要你长乐无忧。”
他抱着我,呜呜地哭,我从未见过兄长哭成这般模样。
我想告诉他,我们从未怪过他。
可那天我总是说不出这句话。
18
兄长到底没等到我那句话,他带着皇上一起封了后宫。
据说,皇上日日被兄长压在那堵朱红墙下,一遍一遍地给长姐道歉。
我们家三代忠臣,到兄长这反了,但史书上,只会留下他一个人的名字。
皇上死的那晚,兄长终于肯见我了。
他瘦得不像我兄长,像我爹被运回来的尸体。
才不过三十,已然满头花白。
“娇儿,兄长要替你去守边疆了。”他温和地笑着,轻轻抚摸着我的头。
我凝视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这一晚,是我做得最漂亮的人皮灯。
但他不配给姐姐照明。
我让他跪在宫门外,长长久久地给姐姐赔罪。
番外
三年时间,我终于理得国家风调雨顺。
兄长娶了嫂子,是一个农家女子,酿的一手挑花酿。
他时不时从边境运回来给我。
每到这时,我就会拿着桃花酿,去长姐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