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臣似是听到了有趣的话，哈哈大笑几声，当笑声平复之后，他犹自用那种散淡、而又嘲讽锐利的眼神看着顾倩倩。
这样的眼神，几乎让顾倩倩，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的弟弟，在她面前，永远是这样一副从容不迫、水泼不进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他，顾倩倩不由得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后退几步，驻足良久之后，她终于还是离开了。
或许今日，她本不该来的。
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心里最深处是肮脏和自私的。
对于这个弟弟，她之所以不想放弃，无非只因为他是顾家的独子，而这样的身份，对她有很大的裨益罢了。
说句实话，和弟弟交锋这么多年。顾倩倩心里还是有些怵他的，他这样的人，绝对是能为了爱情豁出一切的类型。
这些年里，看着他成熟，看着他变化越来越大，看着他变得越来越陌生，顾倩倩几乎感觉到后怕。
为了白冰冰，顾亦臣能做到哪个地步，她真心不理解。
“好一个姐弟情深呢。”
嘲讽的话语夹杂着啪啪的拍掌声，从不远处传来。田晓晓有些兴趣盎然地，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顾亦臣下意识地开口问。
听到这个问题，田晓晓沉默片刻，下一瞬，扑哧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身影。
看到江旭东的那一刻，顾亦臣了然地笑了笑。
“顾亦臣，你猜，今天她会不会来呢？”
说这话的时候，田晓晓的笑容里，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谁？”
“顾亦臣，别装傻。怎么，被我戳中你心里的痛了？”
“田晓晓，你到底想说什么？”顾亦臣不悦道。
看着顾亦臣冷下了脸，田晓晓也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思了。
她顿了顿，似是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才有些沉重地说：“我其实蛮希望冰冰能够来的。你知道吗？你那不要脸的姐姐，和夏皓晨说了一些混帐话。至于说了些什么，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你应该也了解夏皓晨的性子。这样一个男人，受到那种刺激，当然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
你知道吗？我好几个礼拜没有见冰冰了。我今天来这里，也是希望能够见冰冰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
说着说着，田晓晓都感觉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换作从前，她巴不得冰冰不要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好友和自己一样，被迫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可是现在，她多么想让她来，起码，这样至少证明她还安好，还是自由的。
顾倩倩的话，到底会在夏皓晨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浪，田晓晓即使用脚指头想，也能够猜到个大概。
不过，他到底会走向什么样的极端，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报复冰冰，田晓晓还真是不敢想了。
虽然她心里隐隐知道，夏皓晨不会善罢甘休，可她还是暗暗祈祷上苍，能够对冰冰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就在田晓晓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觉手腕一痛。她抬眸怒视而去，却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被迫倚靠在了江旭东的怀里。
“啊！你做什么？”
“你说呢？晓晓，你太不懂事了。和顾公子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江旭东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田晓晓再熟悉不过了。
靠！这大爷又哪根神经不对了？
田晓晓气愤地险些跳脚。不过，碍于两人力量的悬殊，她也不想再做无所谓的反抗了。
实际上，方才江旭东看着两人你说我答的画面，他真的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田晓晓和顾亦臣不会有什么，可他就是忍不住吃醋了。
她和江旭东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怎么真情流露。
“哦，没什么，就是方才顾公子说，有事情想找冰冰见一面，问我有没有冰冰的联系方式。”
“哦，想见冰冰？你不知道吗？冰冰最近身体不好，恐怕她有心而力不足了。”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几乎顷刻间就让田晓晓炸毛了。
她猛地挣脱来来，有些气急败坏地指着江旭东，脸色一阵惨白：“你他妈到底知道些什么？那混蛋到底把冰冰怎么样了？”
田晓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真是把江旭东给气急了。
他倒是真是想不明白了，他又没伤害白冰冰一丝一毫，凶他干嘛？
“田晓晓，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我就骂了，你要怎么着？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蛋，混蛋！”
这样惹眼的场面，毫无意外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江旭东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围观过，他面上一冷，再也顾不得其他，使劲把田晓晓给拽了出去。
田晓晓真是又急又气，尤其是想到冰冰，她不由得红了眼圈：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呢？冰冰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明明知道我很担心她，你怎么可以瞒着我？”
被这样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指着鼻子骂，江旭东倒还是第一次。
说白了，活这么大，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让他难堪。
何况，只是一个被他包养的女人？
江旭东也是要脸面的人，这一刻他真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撒野。
不过，念及到自己的绅士形象，江旭东还是决定忍耐，就此作罢。
“你他妈想在这里丢人，小爷可不陪你！”
甩下这句话，江旭东就愤愤然地急步离去了。
田晓晓只觉得自己脑子沉沉的，她忽然想起，当时冰冰离开A市时说的话——
“晓晓，半个小时之后我就离开A市了。我虽然走了，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一辈子都不会变。”
“冰冰，你傻啊！你肚子里可是夏皓晨的孩子，你真能够坚强到做一个单身妈妈？”
“晓晓，你不懂。我和他真的没有缘分了。我们之间身份地位太悬殊，这是伤害彼此的利器。
即使他不在乎，可他的家族也不会容忍我的。与其让他因为我而为难，因为这样的为难最终磨掉我们的爱情。倒不如我趁早离开。你要知道，最爱你的人，才会给你最大的伤害。我害怕他给我极致的爱情之后，最终留给我的，却是无奈的凉薄。”
回想着这些话，田晓晓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时候，她真的很恨自己的无力，此刻她只会哭，却连见冰冰一面的能力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作为朋友，当得好失败、好无能。
……
夜凉如水。
阳台上，夏皓晨有些颓废地依靠着栏杆，一席简单的睡衣，根本遮不住颈侧间青紫的抓痕。
夏皓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他想不明白，为何四年之后，自己和冰冰竟然之间除了折磨，就是伤害。
真的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吗？
不！
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少爷，白小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今天会清醒过来。”
无从选择
说话的人，是夏家一向倚重的家庭医生刘医师。
其实刘医师自己也挺纳闷的，因为数年来，夏皓晨都从未麻烦过他，更别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了。
说起来，方才看到白小姐那张惨白的脸时，他还真是心里一惊。
这少爷还真是太没轻没重了，对方毕竟是一个女人，至于玩成这样吗？
唉，真是搞不懂这些公子爷的心思。
大概是出于恻隐之心吧，刘医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劝慰了一句：“少爷，从白小姐的脉象来看，她身子很虚，又因为长期郁结于心……”
话还未说完，就见夏皓晨用寒栗的目光看着他。
“刘医师，今天这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此森冷的少爷，还真是让刘医师有些无法招架。
当了夏家这么久的家庭医生，他如何听不出夏皓晨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倒也真有些琢磨不透这个少爷了。
如若不想让白小姐的事情泄露出去，大可以找其他医生啊。这A市比他有名望的医生多了去了。
可是，既然请他来了，他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势必会传到夫人和老爷耳中。
又何须这样刻意提醒呢？
这个少爷啊，还真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看着刘医师一副不解的样子，夏皓晨慵懒地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意味深长地开口：“刘医师，你在夏家多久了？”
“十五年。”
“嗯，是很久了。刘医师也不是外人，夏家明里暗里的一些事情，想必以刘医师的聪明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我知道，这些年里，母亲委托刘医师，在世界各地给大哥寻找契机，希望他能够再次站起来。只是，夏某今天不得不提醒刘医师一句话，你应当清楚，夏某必不会坐以待毙的。夏某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从母亲那里也听闻了一些。所以，到底是选择做我的敌人，还是朋友，这就要看你是否明智了。
“听闻上个月刘医师去法国，请知名医生杰克替大哥做手术。那段时间我也很忙，都忘记给刘医师带句话了。杰克是我多年的好友，那段时间之所以闭门不见，是因为和我在瑞士滑雪。”
一席话听下来，刘医师早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这夏皓晨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可现在给人如此大的压迫感，还真是让他有了很深的感触：得罪谁都不能够得罪夏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