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晓抬起头，完全怔住了。
江旭东方才深邃的眸子，此刻已经满是阴冷，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样的笑，竟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恐惧。
田晓晓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右手已经摸向了车门。
“想要走，还没有女人敢对我动手呢！”一只大掌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指尖在她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看着他阴冷至极的目光，田晓晓眼中满是恐惧和惊慌。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江旭东，不要说的这么严重，既然这样，你打回来便是！”
田晓晓闭起眼睛，平静的等待着他的动作。
许久，都没有落下来的巴掌声。田晓晓睁开眼，不解的望向了他，他的脸上有五道清晰的指痕，这会儿看来骇人的很。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打还回来，都在情理之中。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田晓晓，一直都有一种清醒的理智，她从不想欠别人的情，自然别人也不能欠她。当然，除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闺蜜白冰冰，另一个便是害她卖了自己的混账弟弟田朝。
有这样思想的田晓晓，自然不理解面前的男人为何有仇不报，她可不会自恋地以为，自己能激起他的怜香惜玉之情。
察觉到她的视线，江旭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淡定地说：“放心，我从来不打女人。”
田晓晓坐在车上，目光微微闪烁一下，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的江旭东，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
田晓晓是被一通电话给惊醒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江旭东的怀抱里，这个怀抱温暖而有力，竟然让她生出一种贪恋。
可惜，她更明白，这样的怀抱，永远也不属于她。
接通电话，田晓晓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田晓晓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晓晓，我该怎么办……”
“别哭，到底怎么了？”隔着电话，田晓晓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她认识的白冰冰，是个从来都不会掉眼泪的女人。曾经她问过她，她只告诉她一句话：“既然无人珍惜，就没有这个资格痛哭。”
“他……他们把小云带走了，晓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哽咽声，好半天，才听到白冰冰哽咽的说话声。
听到这句话，田晓晓的喉咙如被扼住一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了解白冰冰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人便是小云，否则，也不会为了给小云治病，甘愿付出那样的代价……
听着电话那头一下一下的哭泣声，田晓晓的后背蓦地有些发凉。
这就是豪门之中的爱情，深爱的时候护在手心，不爱的时候弃若敝屣，甚至，要毁掉她的一切。
从来没有哪一刻，田晓晓这样的痛恨一个人。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怎么了？”
江旭东迈步向前，出口的话一如往常的平静。
是啊，这就是现实，无论她们这些人如何挣扎，痛苦，都无济于事。游戏的规则永远只属于他们，如他，如夏皓晨。也许有一天，她会落到像白冰冰一样凄惨的下场。
田晓晓闭了闭眼，再一次睁开时，已经褪去了先前的无助。她的眸光仿佛回复的清明，一字一句地说：“没什么，夏皓晨把小云带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觉有无尽的压力。一句话，似乎是拼劲了自己的力气，唯一不同的是，说完这句话，她眼中的那抹亮光仿佛一下子便消散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旭东竟然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种恨意，这样的恨意，清晰的让他无所遁形。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得罪了你，也请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田晓晓没有抬眼，半是讽刺半是凄凉地说出一句话，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江旭东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从开始到现在，她脸上每一丝表情都清晰地落在他的眼中。
江旭东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然而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看着她从他面前一步步走出去，接着一阵开门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今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田晓晓，你不能听话一些吗？”
江旭东的嘴唇动了动，不知是说给已经离去的她还是说给自己听。
在江旭东看来，田晓晓只是一个供他发泄恨意的女人，甚至，只是一个玩物。多年之前的那笔交易，是他亲手设下，从此，成全了他，却毁了一个女人的坚持。
他是一个残忍的猎手，更懂得如何摧毁一个女人的心理，那一夜，是他放纵了自己的恨意，那样畅快淋漓的肆意妄为，让对手毫无尊严的躺在自己脚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到底是对是错，而这一刻，他心里的某一处却动摇了。
也许，他伤害的，只是世上的一个无辜的灵魂。那些所谓的黑暗，只是他尚自强加给她，并且让她承受的。
江旭东站在窗前，心里的某一处骤然混乱。
……
田晓晓赶到公寓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的狼藉，白冰冰靠在门口，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将头埋在膝盖上，轻轻抽泣着。
这个时候的她，早就连眼泪都哭没了。
田晓晓的眼圈一红，拿起手来捂住了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冰冰……”
蹲在地上的白冰冰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睛一红，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晓晓，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田晓晓听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白冰冰最想知道的答案，或许并不是夏皓晨为什么要带走小云，而是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她。
“冰冰，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
男人算什么？爱你的时候你便是他的一切，宠着你护着你不让你受一丝的委屈。不爱了，又用无数个理由来逃离你，甚至，惩罚你。
田晓晓一直都想对夏皓晨说一句话：“如果你爱过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爱情之中没有对错，就算走到尽头彼此尊重也就是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夏皓晨要用当初的爱情，来惩罚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
唯一的解释，便是爱已成恨，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残忍和无情。
说完这句话，田晓晓轻轻地将白冰冰护在怀中，这一搂，竟发现怀中的人瘦弱到了如此境地。
田晓晓的嘴唇轻轻地颤了一下，心中酸涩难耐，几乎要哭出声来，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慢慢拍打着白冰冰的后背。不知道，这样的安慰，对于痛到极致的白冰冰，到底还有没有作用？
沉默着，空气几乎都要凝固起来，良久，才听白冰冰低声道：“他会不会，这一辈子都不让我见小云了。”
她的话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期待。
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到底有什么样的惩罚，需要耗尽人的一生？
没有听到好友的回答，白冰冰微微勾了勾嘴角，勾勒出的那抹弧度却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苦涩。
“对啊，现在的我，到底算什么？”连小云他都能如此无情，更何况是她？一个早就贴上背叛标签的女人。如今的他，恐怕恨不得让她生不如死。不，准确的说，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他早就让她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情人、玩物，哪一个都是她心中最深的痛楚。只是，这一切，他犹嫌不够，所以才派人将小云也夺走。
这样残忍无情的男人，让她感到无比陌生，也无比恐惧。
也许，他们之间，是时候彼此结束了。曾经的期待和不安，只有在画上句号的时候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譬如她，譬如他。与其彼此伤害，不如就此放手。
只是这一次，两人谁都回不到最初了。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白冰冰擦干眼泪，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夏皓晨。
白冰冰有一瞬间的慌乱，最后还是稳稳的按下了按键。
电话那头良久都没有声音，曾经的深爱和怨恨，现在找不到一点点的影子。
“冰冰，回到我身边吧。”
一句话，白冰冰的身体僵了一下，眼中的泪水突然间涌了出来，她捂住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冰冰，你说话，我是皓晨！”
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让白冰冰哭的更厉害了，她将脸别向另一侧，然后，泪水毫无顾忌地流下来。
“夏皓晨，你够了啊，把她逼死就才满意是不是？”看到白冰冰痛哭不止的样子，田晓晓心里的火气猛地冒了出来，终于忍不住夺下了电话：
“夏皓晨，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一个男人。冰冰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罪，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冰冰离开，你恨她，可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吗？她一个人怀着孩子，还得四处躲藏，你们这些人，永远都是那么自私。”
说到最后，田晓晓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微微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夏皓晨，如果你不爱她，就不要折磨她，放过彼此不好吗？”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直接挂断。
转过头去，入眼便是白冰冰泪眼簌簌的样子，田晓晓佯怒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意味深长地说：“以后，别委屈自己了，就算为了小云，也不能。”
“晓晓。”白冰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