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弟，瞧这娘们儿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怎么做，你给句话吧。这次的事情，薛某就卖江老弟一个面子。”
黑道老大的这句话，让脸色煞白的田晓晓，猛然间看到了希望。
“江旭东……”
田晓晓拉住他的手臂：“求你……”
看着这一幕，周围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按理说江哥在道上也这么久了，不应该有这样的犹豫的。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他犹豫了。
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江哥吗？
“田晓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次次去救你那个窝囊弟弟？你是在求我吗？可是你可别忘记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来人，给我砍掉他一只手臂，也让他长长记性！”
下一瞬，田晓晓猛地挣脱开来，伸手抢过薛老大手中的枪，眼神决绝地拿着黑洞洞的枪，对着自己的肚子。
“好啊，江旭东，你当然可以卸了他的一只手臂。作为礼物，我拿你的孩子来做祭奠，你说好吗？”
“你说什么？”
江旭东瞬的顿住了脚步，神色不由地变得冷冽起来。
他啧啧两声，却蓦然笑了出来：
“田晓晓，你诓我呢，以为我会中你的计吗？你别他妈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别说你肚子里不可能有孩子，即使有，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怀我的孩子？”
田晓晓看着江旭东一闭一合的薄唇，也嘴角噙笑地嘲讽道：“是啊，你不会在意的。”
话才出口，她拿起枪就欲按下把手。
当田晓晓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奢华却又熟悉的卧室。
听闻逐步靠近的脚步声，田晓晓的头感觉重重的，她真的有些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江旭东调笑着走近，双手支着床沿，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田晓晓。
“想要用这种苦肉计来威胁我，晓晓，你失误了。”
“我江旭东从不受任何人的威胁，而你那个愚蠢的弟弟，也因为你的威胁受到了应有的代价。估摸着他现在，正成了某些鱼的口中餐呢。”
田晓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整个人就那样愣在了那里。
她不清楚，江旭东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真的是让田晓晓很不爽，很不爽。
再看看这身下曾经翻雨覆云的床，田晓晓觉得甚至讽刺。
她就那样看着他，试图要看进他的眼里，看看他如何能够这样的绝情，这样的罔顾生命。
只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眼里，那么空洞，那么阴冷。
田晓晓站在烟雾弥漫的浴室中，想到之前自己为了弟弟，对他委曲求全宽衣解带的情景，她就感觉很悲凉。
田南？
也只是有血缘的牵绊而已啊。
难得有血缘一定就是亲人吗？
为何自己要如此孤注一掷，去救这样的所谓的亲人呢？难道，自己就这样下贱，就真的注定为了所谓的亲情出卖自己？
他算什么东西？
田晓晓承认自己有时候也是自私的，她也会有挣扎，也会有私欲。
也会想要自由和尊重。
她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江旭东说他被拿去喂鱼的那一瞬间，她竟然可耻的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原来，那种失去亲人的刺骨的痛感，也不过如此而已。
人爱的首先是她自己。
原来，她竟然骨子里也会如此的自私呢。
看着镜子中自己赤/裸的样子，田晓晓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丑陋的自己，几乎是有些绝望地再次站在了花洒下。
难道，难道自己一辈子，就注定和江旭东这样不清不楚了吗？
难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真正的幸福吗？
田晓晓厌恶地睁开眼睛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她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其实她知道这一切，都怨不得江旭东的，都是自己自甘下贱。
江旭东并没有逼迫她，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都是她自己太过懦弱，从而束缚了自己罢了。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很痛，很痛。因为这样的疼痛，她感觉自己都无法思考了。她好像要解脱，逃离这一切。
此时的江旭东已经坐在窗台上抽了好几根烟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其实，昨个儿那么情景，当那颗子弹与田晓晓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真的是感觉到了心悸。
这种担心和心痛，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发生过。可是，他就是讨厌她的不识好歹，她的毫无缘由的守护。
她以为她是谁啊？
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什么事情都能够冲锋陷阵，是吗？
充其量，她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罢了，能够利用的武器也紧紧只是这副皮囊。
她那该死的冷艳和骄傲，为什么一遇到那个窝囊废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了呢？
偏偏自己还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进行这场报复的游戏。
这段时间，好几个朋友都问他是不是恋爱了，是不是很搞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在这花丛间也玩过无数次了，竟然和他提“恋爱”这样的字眼。
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他终归还是欺骗不了自己。他会为她感到难过，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有情绪的变化，更因为与她日日的接触对于自己报复的游戏有了困惑和犹疑。
这样的自己，江旭东真的很看不懂。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做回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天知道只有没心没肺才不会有牵挂，才不会被伤害。而这样的罪责，是田晓晓生来就欠他的，她委屈也好，不委屈也罢，这都是她的造化。
其实，和田晓晓相处这么久，江旭东还是有很大的挫败感的，虽然这种感觉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怎么说呢？
她田晓晓，充其量也就是漂亮罢了。“漂亮”这两个字，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也仅仅只是字面意思罢了。
更不要说，她并不是自己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那一个。
可是，偏偏他就是被这个男人给吸引了。即使是冷嘲热讽，即使是言不由衷，她那样子真心是娱乐到他了。
起初，对于这样的游戏，江旭东感觉玩玩挺好的，就是个交易，你情我愿。可是后来，他竟然降降的不知足了。
他玩过的女人不少，就独独这个田晓晓让他失去了分寸。他甚至有些恨田晓晓的这种演技，她总是以那种轻蔑的方式去敷衍他，哪怕是委曲求全之下的迎合，也让江旭东觉得自己憋了一口气，她总是有方法让自己不爽。
田晓晓知道他在外面，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所有的磨磨蹭蹭，最终都不得不面对那种尴尬和侮辱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累了。
她慢慢地走向洗漱台，看着镜子中那个有着几分调笑的女人，她竭力地压抑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伸手往身侧那层玻璃趟去。
这上面，有江旭东的刮胡刀，曾经，浓情蜜意时，江旭东也强迫她给他刮胡子。
天知道那一刻握着薄薄刀片的她，多么想杀了他。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杀人，多么可怕的字眼啊。
想到这，她内心几乎有一种冲动，是的，杀人，她的确是不敢，可是自杀，却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刚才站在花洒下，脑海中闪过了好多的画面，她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笑话。
是该到了清醒的时候了。
是该清醒清醒了。
浴室中哗哗的水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如果换做往日，江旭东早就发觉不对劲了。可是，今日，却是个例外。
若不是田晓晓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江旭东几乎要忘记了那个浴室中的女人了。
“晓晓，电话。”
“晓晓？”
伸手推开浴室的玻璃门，江旭东看到了烟雾中的殷虹，他惊骇地后退了两步，下一瞬才猛然反应过来，上前把早已经昏迷不醒的女人抱起。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惧怕。
没错，就是惧怕。
眼前烟雾中弥漫着的鲜血气息，几乎让江旭东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好，好……田晓晓，看来还是你狠，竟然想到了拿死亡来报复。
当他坐在救护车上，听到耳侧萦绕的警笛声，江旭东却感觉自己懵了。
他根本没有勇气去看田晓晓骇人的伤口，这一刻，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自己是如软弱和无力。
“血压？”
“60，30”
“心率？”
“
江旭东觉得自己就在等待上帝的宣判，从出生至今，他从未有任何的尊教信仰，可是这一刻，他竟然下意识地去祈求上苍，上帝，观世音菩萨，但凡他能够想到的神灵，他都祈祷了一遍。
救护车的声音，在江旭东听来是那样刺耳。
田晓晓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苍白。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阳光透过半透明的薄纱射进来，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是谁呢？
田晓晓下意识地回头，却在“冰冰”这两个字还未出口的瞬间，一记耳光就这样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