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不舒服的一觉。
往日一沾床就睡着,今天却怎么都不是那么一回事。
床硬被子冷不说,还得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最后索性披上衣服,起身出来走走。
说白了,与其在屋里忧心忡忡,不如出来一看究竟。
冰冷的夜风从领口往骨子里面钻进,钱晨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毛绒外套,正准备去客厅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处居然站了一个人。
钱晨差点儿吓了一跳,还好那确实是个人。
“你怎么不睡?”钱晨轻轻咳嗽一声,压低声音,算是为这场不期而遇打个招呼。
“她睡着了,我想找你聊聊。”盛楠墨看着眼前这位目光充满了警惕的人,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是……
“你知道我会出来?”钱晨惊了一下,瞬间瞳孔地震。
“能够猜到一点。”盛楠墨不置可否,“所以大概来看看。”
“你真是……”深吸一口气,钱晨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般心机城府,不愧是盛楠墨。
还好她是他喜欢的人的朋友,否则就以俞惊蛰这丫头今天躲到自己这里来的行为,她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那你现在出来干嘛?”朝屋里努了努嘴巴,钱晨挑了挑眉头,“哄好了?”
“她很好。”盛楠墨眯了眯眸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她睡着了,我想找你聊聊。”
“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钱晨皱了皱眉头,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她又不傻,眼前这个人要问的话,岂是那么好回答的?
“你只需要回答。”结果,不等钱晨反应过来,盛楠墨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明明知道自己很讨厌颐指气使的人,可对上盛楠墨,看着他这样坚定的眼神,却是莫名的讨厌不起来。
深吸一口气,钱晨点了点头,转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你小声一点。”
盛楠墨轻轻应了一声,“嗯。”
钱晨还是有些犹豫,想了想道,“要不还是去旁边的我的工作间谈吧,她这两天估计都没有怎么睡,别再吵到她了。”
万一人被吵醒了,那就麻烦大了。
“谢谢。”盛楠墨点了点头。
钱晨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别,你可千万别跟我说这话,我当不起,跟你说也是为了她好。”
说着,钱晨朝屋里看了一眼,转身朝工作间走去,“这边。”
盛楠墨的谢谢哪里有这么好接?到时候还不得给她扒一层皮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工作室走去,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以为睡着了的人,此刻正看着窗外树影婆娑的地方,怔怔出神。
待得旁边的房间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后,俞惊蛰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其实,盛楠墨刚刚离开,她便察觉到了,只是没有起身阻止罢了。
盛楠墨起身虽然小心翼翼,可是那种陡然间失去什么东西的感觉,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让人想装睡都难。
窗外的谈话,如同窗户上的树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分明听不清楚,但是俞惊蛰知道,这场谈话,一定离不开自己。
低头看向手上那串还没有来得及取下来的祖母绿手链,月光下,竟是散发着一圈莹润而柔和的光泽。
俞惊蛰眯了眯眸子,手心贴了上去,似乎有别样的温度。
转身回到床上,就着刚才的位置,俞惊蛰躺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约摸一个小时后。
钱晨看着眼前皱眉思索的男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问的,我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顿了一下,钱晨又道,“她其实从小到大都睡得不怎么安稳,你如果有空的话,还请多陪陪她。”
虽然很不想说让他们多待在一起,因为在她看来,假如这场感情无疾而终的话,俞惊蛰多陷一分,便是多一分的伤。
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会的。”盛楠墨眉头微微一蹙,下意识地看向俞惊蛰休息的房间,“今天还是多谢你。”
“不用谢我,你帮我解决了工作室的难题,我还没有一直好好的感谢你,这次算是扯平了吧?”钱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她想帮你。”盛楠墨道。
钱晨愣了愣,笑得狡黠,“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吧?难道盛总在那时就已经动了心?”
钱晨这句话问得不过是乘兴而起,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盛楠墨的眸子里瞬间多了几分深沉,嘴角抿了抿,“我回去了。”
望着男人的步伐变得明显匆忙起来,钱晨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难得啊,看到盛楠墨惊慌失措的一面。
而这个原因,居然是自己的好朋友,怎么想,钱晨都觉得自己得大呼一声“牛逼”!
这个男人,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吊打常英州的存在好吗?
她现在有一个强烈的想法,把盛楠墨拉到常英州面前,告诉他有多么的有眼无珠!
一想想这种场面,钱晨就觉得身心舒畅!
轻轻地推门进去,屋里的人呼吸绵长而均匀,盛楠墨眯了眯眸子,拉开一旁的被角,缓缓地贴上了旁边的人的身体,然后轻轻环住。
睡着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动了动,盛楠墨身体瞬间一僵。
好在,她似乎只是在寻找一个更温暖的方位。
任由俞惊蛰将头埋进自己的肩膀,盛楠墨的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环住她肩膀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这是他心爱的丫头,让他有要待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的重视。
此夜,本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只是脑海里,自己问的那些话,和钱晨的回答,却让他心绪难平,难以入睡。
原来她,以前也曾过得那般的小心翼翼,爱得如此卑微。
曾经,他以为不去知晓也没有关系,现在却后悔没有早一刻知道这些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