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时霆域赶回家中。
时霆域抱着比往日多了丝生气的顾兮兮，眼眶罕见地泛起了红。
徐晏和苏木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时霆域沉声道：“醒了就好。”
顾兮兮久违开口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得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保护两个孩子。
才能替自己父亲报仇。
时霆域听出了顾兮兮话里的坚决恨意。
但他不在乎。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粥熬好了，管家端着粥过来。
管家将粥递给时霆域，时霆域喂顾兮兮喝粥。
现在的顾兮兮会张嘴，但吃得很缓慢，恢复吞咽的能力恢复得很艰难，每吞咽一下，就像是有刀子在刮她的喉咙。
顾兮兮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吃一点东西就犯恶心。
好不容易吃了半碗粥，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趴在床边吐得厉害，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大半。
时霆域给顾兮兮顺着背，满眼都是心疼。
佣人去拿了水过来，伺候着顾兮兮漱口。
顾兮兮漱了口，继续吃东西。
吃一次，吐一次，如此反复三四次，顾兮兮才算勉强喝下了半碗粥的量。
顾兮兮吃完饭想要出去走走。
但她刚下床，脚像是踩在云朵里，根本踩不实，腿一软险些摔倒。
时霆域连忙扶住她。
时霆域：“你身体还弱，先躺着吧。”
顾兮兮：“我想去看看孩子。”
时霆域：“孩子们已经睡了，明天再看吧。”
顾兮兮也不想吵到孩子睡觉。
小孩子觉多，多睡觉有利于大脑发育。
她时常怀疑自己是小时候睡得太少才会这般笨，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像自己一样蠢。
爱错人，信错人，害了自己亲近的人。
最好的朋友讨厌自己，害得父亲永远地离自己而去。
时霆域见顾兮兮不想回到床上。
他扶着顾兮兮说道：“我陪你到楼下走走。”
顾兮兮没有拒绝时霆域的搀扶，跟着时霆域下了楼。
顾兮兮走得很缓慢。
身体就像是久未用过的机器生了锈，重新运转变得迟钝。
她下楼的时候，佣人们都胆战心惊地看着。
自从顾兮兮晕倒后，家里的气氛阴沉得厉害，他们整日里也提心吊胆，唯恐自己哪里做错成了发泄口。
好在顾兮兮意志坚定，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抓着时霆域，一路颤颤巍巍，却还是顺利下了楼。
时霆域扶着顾兮兮去外面。
春日的A市没了冬日的寒冷，夜晚虽凉却也不至于寒气入骨。
时霆域和顾兮兮坐在小花园里的椅子上，佣人拿来毛毯给顾兮兮盖在腿上。
顾兮兮看着时霆域问道：“你先前车祸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醒来之后健步如风，怎么做到的？”
顾兮兮说话的能力恢复得很快，只是嗓音还微微有些沙哑发涩。
时霆域说道：“强撑着。”
顾兮兮突然间笑了下。
她别过头，抬起手理了理被夜风吹在脸上的头发。
静谧夜色中，顾兮兮的粲然一笑，让时霆域止不住地心动。
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活了，他也就活了。
她还是很漂亮，只是更瘦了，脸颊轮廓窄了些，五官瞧着更大了些，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苍白得令人心疼。
顾兮兮笑了下，回过头说道：“我得学习你的坚强。”
时霆域刚醒来那会儿，面对完全陌生的她，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脆弱，甚至不能在自己的家人面前流露出脆弱。
他伪装出来的坚强，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异样。
时霆域牵起顾兮兮细长的手指，一点点牢牢握在掌心里，“你不用坚强。”
顾兮兮看着时霆域，看了好一会儿后骤然发笑，笑得灿然生花。
时霆域皱眉：“你笑什么？”
顾兮兮笑看着时霆域问道：“你是要把我养成菟丝花吗？”
时霆域没有否认：“我希望你能依赖我。”
在他看来，顾兮兮过分执拗，才会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如果顾兮兮愿意依赖他，信任他，就不会受到一点挫折就自我厌弃。
顾兮兮盯着时霆域看了许久，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轻声说道：“好。”
紧接着，她看向旁边的含苞待放的花。
四月的花，很多都开得很好。
前段时间雨水过多拍打，没有折腰的花枝伸展得比往日更加挺直。
时霆域看着顾兮兮精致的侧脸，惊喜不已地问道：“真的？”
顾兮兮收回看花的眼，看向时霆域盛着惊喜的脸，“除了你和孩子，我现在一无所有。我不依赖你，难道要我去依赖还没满四岁的蕊蕊和皓皓吗？”
时霆域激动地将顾兮兮搂入怀中。
动作过大，撞到顾兮兮的肋骨，顾兮兮推开时霆域，趴在椅臂上弯腰咳嗽，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都一并咳出来。
时霆域被骤然的变故吓到。
他连忙给顾兮兮抚顺气息，又叫来徐晏给顾兮兮检查。
徐晏给顾兮兮检查后，看向时霆域说道：“时先生，顾小姐没事。”
“叫我时夫人。”
时霆域身体骤然僵硬。
自从离婚后，家里佣人叫她夫人，她都会不高兴，现在竟然主动要求徐晏叫她时夫人！
徐晏诧异地看向说话的顾兮兮。
顾兮兮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徐晏说道：“我是时霆域的妻子，你叫他时先生，自然应该叫我时夫人。”
徐晏没有和顾兮兮接触过。
他只知道顾兮兮曾经是时霆域的妻子，因为一些原因离了婚。
这里的佣人有的称呼顾兮兮顾小姐，有的称呼顾兮兮夫人，他觉得既然离了婚就是单身状态，还是叫顾小姐更为合适，就一直叫的顾小姐。
徐晏点头：“时夫人，你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常，现在还是少吹夜风为好。”
顾兮兮看向时霆域，抬起自己的手。
时霆域愣了下。
顾兮兮：“你不是让我依靠你吗？我现在走不了路，扶我。”
时霆域看着眼前的女人。
过分瘦削产生的清冷破碎感中，带着点撒娇的娇俏，有种撼动人心的美。
时霆域握紧了顾兮兮的手。
他将顾兮兮扶起来，一步一步扶着她进屋。
上台阶的时候，顾兮兮怎么也抬不起腿，尝试几次就不肯走了。
她娇嗔地瞪着时霆域：“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