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兮不是没有过挣扎。
千千万万条理由都说明打掉孩子是最优解。
就像五年前，她怀着蕊蕊和皓皓那会儿，如果选择流产，她可以完全将和时霆域的婚姻当做一场梦。
但就是舍不得。
哪有母亲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哪怕孩子还尚未发育成型。
顾兮兮起身离开玉宴阁。
她回到家，发现家里人都等着自己。
顾兮兮有点慌乱，手足无措地问道：“爸，妈，大哥，你们怎么还没休息？”
秦夫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顾兮兮乖顺地在她身边坐下。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家四口人，空旷得让顾兮兮心里生出恐惧。
秦霄开门见山道：“陆司寒联系我了，说他知道了你怀孕的事。”
顾兮兮心头一凛，迅速垂下头道歉：“爸，对不起。”
秦霄说道：“打掉孩子，跟陆司寒结婚。”
顾兮兮惊讶地抬起头。
秦夫人抓住顾兮兮紧张得揪紧裙摆的手：“兮兮，陆司寒真的很爱你。这世上没有多少男人能接受女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跟别的男人有纠葛，更何况你还是怀了那人的孩子。”
顾兮兮错愕地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将她攥紧的手指掰开，牢牢握在自己掌心里：“兮兮，妈妈是过来人。我确信，陆司寒会是那个最适合你的男人。”
她和秦霄夫妻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是她活得最开心的日子，一个深爱自己力排众议的老公，和一个优柔寡断顾左顾右的男人相比，要好上千倍万倍。
顾兮兮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秦霄盯着顾兮兮看了很久。
顾兮兮被这锐利得好似能剖开她心脏的眼神看得浑身战栗。
好半晌后，秦霄才缓缓开口：“你从来没有真正将我和你妈妈当做父母，是不是？”
闻言，秦夫人也看向了顾兮兮。
顾兮兮用力摇头：“不是！我真的将你们当做了我的父亲母亲！”
在她心里，顾伟国和亲生母亲给了她第一次生命，秦霄和秦夫人则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秦霄和秦夫人同样是她的父亲母亲。
秦霄问道：“如果你的亲生父亲觉得你怀了来路不明的孩子，要你打掉孩子嫁给门当户对的男人。如果你不照做，你的父母会成为亲朋好友眼里的笑话。”
“甚至得罪同事，事业受阻。你也会如此坚定不移地将孩子生下来吗？”
顾兮兮惊诧地看着秦霄。
她的决定，真的会连累秦霄和秦夫人至此？
从顾兮兮进门开始，表情一直奇妙难言的秦言深开口说道：“如果你没有做好成为秦家人的准备，为什么要答应成为秦家人？”
“难道是因为成为秦家人，有秦家做你的保护伞，你的前夫便不敢像从前那样肆意妄为？”
“你改名秦若兮，享受秦家人身份带来的种种便利，却从来没想过为秦家做点什么！”
声声指责入耳，顾兮兮大脑发麻。
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她真错得这么离谱吗？
秦夫人见顾兮兮哭，有些不忍。
她抱着顾兮兮安慰，看向秦霄和秦言深说道：“你们说两句就差不多行了。若兮怀着孕，受刺激了怎么办？”
“你到底还要偏心维护你这个大女儿到什么时候！”秦言深忍无可忍大吼道。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怀了孕，全家人都知道这件事，就把它一个人蒙在鼓里。
秦言深气得站了起来：“你们母女是一家人，我们父子是另外一家人，是不是？”
秦夫人被质问得有些无措。
她和秦言深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来她对秦言深好，秦言深也对她十分尊重，在外面也会叫她一声妈妈，她一直觉得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秦夫人连忙解释道：“言深，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都是一家人。”
秦言深质问道：“若是我和小染做了这种事，你会怎么处理？”
他步步紧逼质问道：“如果小染下次回来的时候怀了孩子，你会怎么做？让她生下孩子，让她跟孩子父亲结婚？”
秦夫人哑然。
顾兮兮不堪忍受家里的争吵。
从她来到这个家开始，家里的气氛一直都还很和谐。
她站起身说道：“我明天就去医院。”
这话一出，情绪的秦言深停了下来。
顾兮兮的情绪濒临崩溃边缘，竭尽全力克制内心的惊惶和恐惧，朝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给你们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说完，顾兮兮便上楼去了。
她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会失了仪态。
秦夫人担心顾兮兮，想要追上去。
秦霄拉住她的手。
在秦夫人回头看的时候，秦霄说道：“她须得忍这一时痛，才能获得长远的幸福。”
回想自己这一路来的经历，秦夫人认同自己丈夫的说法。
人生有太多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她身为母亲，必须帮助女儿做出正确的选择。
——
顾兮兮先去了趟店里。
她跟黎莉说了自己这几天不能来店铺的，又在店铺门口立了张招聘的立牌。
然后她再自行去医院。
秦夫人原本说什么也要陪她，但她却怕丢秦夫人的脸，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走了，开车找到一家开门早的广告公司，将招聘广告做了出来，差不多时间带到店里去。
顾兮兮一个人到医院，有些紧张地排队挂妇科。
突然间听到一阵骚动，她朝着旁边看过去。
排队的人很多，她没看清楚情况人就过去了。
本身不是多事的人，她收回目光，继续排队。
周围的高个子和探着头左看右看看清楚情况的人讨论了起来。
“脑袋流血了！看起来好惨啊！”
“这小伙子这么俊，会不会毁容啊？”
“啧啧，自己可摔不出这样的伤，该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顾兮兮听到大妈们的惋惜，胡思乱想着。
她也是个颜控，会不会年纪大了也跟这些阿姨一样。
挂完号去妇科，妇科那边开了单子。
顾兮兮坐在手术室外排队。
“顾兮兮。”
听到里面喊自己名字，顾兮兮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手术室。
“躺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