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霆域看着垂暮的老人。
花白的头发，布满褶皱的脸，奄奄一息的老态，让他觉得自己奶奶真的老了。
前几年还精神气十足的老人，苍老就是一瞬间的事。
时霆域无奈地低声哄道：“奶奶，你会长命百岁，别胡言乱语。”
老夫人怒斥道：“我就算本来能长命百岁，也会被你早早给气死！”
时霆域叹气：“你是我奶奶，我怎么会让你死？”
如果不是自己奶奶导致顾兮兮父亲死亡，他也不会惹顾兮兮那么伤心。
老夫人瞪向他：“你家我进不去，这个家你又不愿意回，你还有把我当成你奶奶吗？”
时霆域叹气：“我工作忙，你也知道的。”
老夫人：“都是借口！”
老夫人朝着沐晓棠招了招手。
沐晓棠走了过来。
老夫人抬手摸了摸沐晓棠隆起的小腹，看向时霆域说道：“摸摸。”
时霆域没动。
他曾经尝试过接纳沐晓棠肚子里的孩子。
但他做不到。
他、顾兮兮、蕊蕊和皓皓，他们是一家四口，已经容不下多的人。
老夫人见时霆域不动，怒瞪着时霆域：“让你摸摸你自己的儿子也那么难吗？”
时霆域没有回话。
老夫人怒斥道：“你连你儿子也不要了吗？”
时霆域淡淡道：“我可以出抚养费，别的我给不了。”
老夫人气得要命，抬手打时霆域：“你个混账东西！”
沐晓棠见老夫人打时霆域，连忙拦着。
她自己心里是说不出的心酸，却还是故作识大体劝说道：“奶奶，您好好休息，千万别动气。”
时霆域见沐晓棠这态度，稍稍动了口气。
现在自己说什么，老夫人都听不进去。
沐晓棠愿意劝说老夫人，他能轻松不少。
老夫人见时霆域态度坚决，只得改了说法：“我不是让你摸你儿子，我是让你摸摸我重孙子！”
沐晓棠看向时霆域，我见犹怜的柔弱眼神无辜到了极点：“霆域，你就顺着奶奶一次吧。”
见时霆域还是不动，老夫人又开始呼吸困难。
佣人赶紧给老夫人递氧气罩。
以退为进，对吃软不吃硬的男人最是有效。
时霆域犹豫片刻后抬起手，摸了摸沐晓棠的肚子。
老夫人见时霆域摸了沐晓棠肚子，大口呼吸两下拿开氧气罩，期待地问道：“霆域，你什么感觉？”
时霆域：“没什么感觉。”
老夫人皱眉，“怎么能没感觉呢？你不觉得里面的小生命和自己血脉相连，天然有种亲近的感觉吗？”
时霆域收回手淡淡道：“没有那种感觉。”
他也觉得奇怪。
顾兮兮流产那会儿，他看着床单上的血，都会有种失去至亲骨肉的痛苦，如今摸着沐晓棠隆起的小腹，他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或许真的只有爱人所生的孩子，才是他会喜欢的孩子。
就像时振华喜欢外面的狐狸精，所以更偏爱那个狐狸精所生的时笙箫。
老夫人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你母亲怀你那会儿，你爸可开心了。我怀你爸的时候，你爷爷更是一摸 我肚子就开心，甚至隔着肚子都要逗还只是个胚胎的你爸。”
沐晓棠心虚。
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时霆域的，时霆域自然不可能对孩子产生天然的父爱。
她柔声说道：“孩子还小，大一点会踢人了，霆域或许就有感觉了。”
时霆域诧异地看向替自己解围的沐晓棠。
沐晓棠回以温柔的笑意。
时霆域在心里叹息。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首叹息毫无意义。
时霆域确认老夫人身体无恙想要回家。
老夫人强行留他吃饭。
时霆域去到外面，给顾兮兮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
顾兮兮：“啊？不回来吃饭吗？”
时霆域：“嗯，你们多吃点。”
顾兮兮：“我让张婶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松茸炖鸡。”
失落又委屈的调子，戳在了时霆域的心尖尖上。
顾兮兮倒也没纠缠，适可而止道：“我让张婶给你留一碗鸡汤，你晚上回来喝。”
时霆域：“好。”
恰到好处的温柔，让时霆域松了口气。
顾兮兮这通电话既不让时霆域为难，又让时霆域保证了晚上会回家睡觉。
她还需要时霆域的爱，不想给沐晓棠可趁之机。
她更不能让害死她父亲的时老夫人如意。
既然她瞧不上自己，那她就偏偏缠着她孙子，变成她孙子喜欢的模样，牢牢抓住她孙子的心。
——
饭桌上。
沐晓棠抓住每一个机会给时霆域夹菜。
又一块鱼肉被夹到碗里，时霆域看向沐晓棠：“你不用给我夹菜。”
沐晓棠怯怯地说道：“这是你喜欢吃的清蒸鱼，你难得回来，我想你多吃点。”
见沐晓棠尴尬无措的柔弱模样，老夫人解围说道：“晓棠说得对，你难得回来一趟，多吃点。”
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母亲情绪稳定，孩子才能在母亲肚子里健康成长。”
坐在对面的时笙箫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
时霆域感觉到时笙箫的目光看过来。
视线对上的刹那，时笙箫咧开一个笑说道：“哥，我也觉得你应该对嫂子好点，多陪陪嫂子，嫂子看见你开心，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更像你一些。”
沐晓棠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
她惊恐地看向时笙箫，却见时笙箫丝毫没有惧意，死皮笑脸的模样好似并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还是是他的一般！
就在她惊惧不已时，时笙箫看了过来。
时笙箫嬉皮笑脸道：“嫂子，我说得对吧？”
沐晓棠连忙垂下头，声色不露分毫。
她没有时笙箫的厚脸皮，也没有时笙箫的大心脏，只能假装听不见看不见来掩盖秘密。
老夫人说道：“笙箫说得对，你得多回家看看孩子，孩子才知道你是他爸爸。你整天不见人，孩子以后出生了都和你不亲近。”
时霆域没说什么。
他已经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对沐晓棠怀里的孩子没有任何期待。
吃完饭，时霆域找到沐晓棠。
时霆域：“我们谈谈。”
时霆域难得主动和沐晓棠说话，沐晓棠激动不已：“好！”
屋子里人多，时霆域带着沐晓棠去外面说话。
时霆域：“你能把孩子打掉吗？”
沐晓棠瞪大眼睛，惊喜之意瞬间变为恐惧，她下意识捂住腹部。
就在此时，沐晓棠余光瞥见大门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没有片刻迟疑，她紧紧抱住眼前这个自己念念不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