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兮在看守所的日子很不好受。
不是看守所里没有自由的枯燥日子难以忍受，而是今天见过时霆域，时霆域传递给她的信息是：张幼碧没有死。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别墅一楼是挑高设计，比寻常屋子都要高上许多，那么长的一截楼梯，就连那些身强力壮的保镖没有半途抓稳扶手滚完整个阶梯都疼得爬不起来，更别提时老夫人那种老太太。
人上了年纪骨头会变脆，她以为这老太太摔下去会骨头全碎。
顾兮兮双手捂住脸，想要遮掩自己低落的情绪。
陈念还是没有死心。
她凑过来关心道：“你怎么了？管教叫你出去干嘛？欺负你了？”
顾兮兮松开手，摇了摇头：“没有。”
陈念问道：“那你难过什么？”
顾兮兮：“那人真的没死。”
陈念：“……”
人没死，这不是好事吗？
顾兮兮：“我想和她同归于尽。”
陈念拍着她肩膀说道：“人没死，你就是未遂犯，顶多判个几年就出去了。如果你有苦衷，还能减刑，看你应该挺有钱的样子，再请个好律师，指不定还能搞个缓刑，不用在监狱里待着。”
怕顾兮兮情绪太低落，陈念安慰说道：“你争取搞个缓刑，出去再干大事。”
陈念在看守所里完全没想着改过自新。
她还惦记着如何引 诱顾兮兮跟自己搭伙。
顾兮兮听着这话，心里一阵难受。
她痛恨自己的懦弱，却又改变不了自己的懦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仇恨滔天，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没彻底将人弄死。
不过……
“你说缓刑？真的有可能吗？”顾兮兮看向陈念真诚发问。
既然时老夫人没有死，她自然也不肯死。
时霆域今天的态度，她是真的伤了心，她害了他至亲之人，要跟她离婚，她能理解，但时霆域怎么能那样对他们的孩子！
张幼碧是她的亲人，蕊蕊和皓皓就不是了吗？
她都愿意以命相抵了，还不够吗？
如此想着，顾兮兮决定找个律师给自己辩护，按照程阎先前给她提供的思路，将自己的故意说成无意，再按照陈念的说法，寻些合适的借口。
她是时家媳妇，和时老夫人这个老太太素有矛盾，争执间“失手”将人推下楼，这个逻辑完全可以城里。
既然张幼碧没有死，那她绝不认罪！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下蕊蕊和皓皓。
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时霆域这个父亲不称职，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再自暴自弃，两个孩子真成了没爹没妈的流浪儿怎么行？
顾兮兮用力拍着栏杆说道：“我要找律师！”
别人都有家人朋友在外面奔走，帮忙找律师打官司，顾兮兮父亲死了，母亲不知所踪，丈夫是被害者的孙子，现在在跟她闹离婚，两个孩子又年纪还小，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管教注意。
管教走了过来，用铁棍拍打铁栏杆：“做什么呢？”
铁栏杆震动，震得顾兮兮掌心发麻。
顾兮兮连忙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我要找律师。”
管教：“你家里人没帮你找律师吗？”
顾兮兮：“我丈夫现在恨不得我死，不可能帮我找律师。”
管教：“朋友呢？”
顾兮兮：“我朋友还不知道我有事，我得联系上我朋友，我朋友才能帮我找律师。”
管家皱眉：“按照规矩，你现在不能和外面任何人联系。”
听见这话，顾兮兮恨不能破口大骂。
规矩？
真要一切按照规矩来，时霆域今天根本见不到她！
就在此时，另一个管教过来。
两个管教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刚才跟顾兮兮说话的管教眼神怪异地看向她：“你的律师找你。”
顾兮兮诧异。
谁给他找的律师？
程阎吗？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时家人和当时在场的人。
顾兮兮在管教的带领下去见自己的律师。
顾兮兮手上戴着镣铐。
她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管教退了出去，给两人关上门。
屋子里只剩下顾兮兮和律师。
顾兮兮看着律师问道：“谁找你来的？”
律师回道：“是韩先生。”
顾兮兮惊讶地瞪大眼睛。
看出顾兮兮的惊讶，律师说道：“韩先生说他曾是你的未婚夫，见你婚姻不幸有心无力帮不上忙，如今得知你遇难，便找我来替你申辩。”
顾兮兮心情复杂极了。
她不像时霆域和时家其他人那样想得多，她只知道韩文韬曾经用枪口对准自己威胁自己跟他完婚，只知道韩文韬绑架走她最好的朋友不知道进行了些什么秘密实验。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兮兮看着律师说道：“我现在出不去，打完官司，我再把律师费结给你，可以吗？”
律师说道：“可以。”
得到肯定答案，顾兮兮松了口气。
她不想欠韩文韬任何人情。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对韩文韬如何，一是没有证据，而是畏惧于韩文韬在A市的权势。
时霆域有钱，韩文韬有的是权。
有时候商人在权势面前，什么都不是。
也就是时霆域不是一般的有钱，才能让韩文韬稍微有所忌惮。
律师说道：“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说说。”
得知时老夫人没事，时霆域又放言不会管两个孩子，顾兮兮面不改色撒谎道：“我和我丈夫的奶奶发生争执，失手将她推下了楼。”
律师认真做着笔记。
他抬头看着顾兮兮问道：“你以前受过张幼碧女士的虐待吗？”
顾兮兮说道：“骂我是家常便饭，还几次动手打我。”
律师点头：“法庭上对家庭纷争的向来宽松许多，你在法庭上着重说下自己平日里在家里面的遭遇，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法官量刑的标准。”
顾兮兮点头。
跟律师说完后，顾兮兮心里稍微松了松。
律师说往过失伤人方向处理。
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她如果能被判定为过失伤人，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律师说会尽量给她争取减刑。
顾兮兮回到监狱，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A市的夏天雨水多，晚上睡觉的时候，伴着雨声，她睡得比昨天好许多。
夜深人静时，凄风冷雨中，黑夜中骤然一阵惊雷炸响。
顾兮兮吓得睁开眼睛。
猛然见到一只削尖了的牙刷柄朝着自己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