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茉年2025-04-07 17:177,708

我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体。

「还没有,他如今对我尚且心存芥蒂,再等等吧……」

夏晴桉还在说着什么,可我却已什么都听不见。

05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了回去。

只觉得心口的疼痛蔓延了全身,仿佛整个人被炙烤一般。

再醒来之时,夏晴桉正已在我的床头假寐,眼底泛着乌青。

「明礼,明礼!你醒了!」

夏晴桉眼里的喜悦不似假的,她急切地唤着太医为我把脉。

直到得到太医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明礼,我吩咐厨房给你炖了鸡丝粥。」

夏晴桉端着小碗,拿着勺子,轻轻地吹着,然后递到了我的嘴边。

鸡丝粥的香气中夹杂着一股檀香。

恶心感袭来,我扒着床边呕吐起来,可我已几日没进食,吐不出什么。

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晴儿。

她拧着眉头,训我照顾不好自己,然后再是给我的嘴里塞上一块蜜饯。

可惜我的晴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平复着情绪,身子倚靠在床边。

「夏晴桉,你对我好,是否另有所求?」

夏晴桉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挪动着身子,坐到了我的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明礼,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知道的,我爱你,这世间我只爱你。」

我没有说话,看向他的眼里满是不信任,「是嘛。」

夏晴桉点着头,将头埋进了我的怀里,用力地抱着。

似乎在证明她自己的爱意。

可我已经不信了。

06

或许是我病好后的情绪太过低落,夏晴桉竟提出带我去逛花灯。

马车出宫,她体贴地将一个面具戴在我的脸上。

然后温柔地拉着我,在街上游逛着。

「夫人,和公子一起放个花灯吧,很灵的。」

夏晴桉看了我一眼,欢喜地掏出了两块铜板,买了两盏花灯。

「明礼,你还记得吗,那一年,你硬拉着我放花灯,还非要我写下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

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花灯不说话。

我又如何会不记得呢。

那一次,你虽然遂了我的心愿,却在末尾加了一行小字。

【念知。】

你说那时心有所感,现在想来,怕是一切早有端倪。

心念云知,愿共余生。

只是我脑子蠢笨,以为逼着你写下心愿,便可以成真。

也是那一天,我更改了系统分配给我的任务。

放弃了成为太子的任务,用无法回现实世界的代价,换了一身的武艺。

只为换得军功,助夏家的仕途顺利。

现在想来,一切都好像是我一厢情愿。

夏晴桉捏着我的手,走到了河边,将手里的毛笔递给了我。

「明礼你看。」

我瞥了一眼,夏晴桉的花灯上,只有五个字,【白首不相离。】

「明礼,你写了什么?」

夏晴桉说着,就要拿过我的花灯。

我抢先一步,将其扔进了水中,看着它静静地飘远。

如若花灯真的灵验,只希望我的家人余生安泰。

07

我最近很是听话。

按时吃饭,按时喝药。

夏晴桉还是习惯每日里来我这里坐坐,询问着墨书我的吃食用度。

她很满意我的听话,解了我的禁令,由着我在府中随意走动。

只是,她还是不愿让我去见我的家人。

……

冬日的小花园已经惨败,就如同我和夏晴桉的感情。

可偏偏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寒寂。

花园里,夏晴桉正坐在我为她亲手做的秋千上。

夏晴桉巧笑嫣然,身后推着她的郎君眼里也透着喜悦。

许是李云知失了力道,吓到了他的娇人。

夏晴桉委屈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李云知慌了,手足无措地安抚着夏晴桉,扮着鬼脸逗她笑。

看吧。

这才是相爱之人的模样。

而不是对他说,你如此脆弱,如何能够抵抗千军万马。

「公子,我们走吧。」

墨书心疼地拉着我的衣袖,试图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我伸出手,指尖划过脸颊,带过一片湿润。

是眼泪嘛?

我怎么会哭呢?

我不是早已经知道,夏晴桉所爱之人非我了嘛?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李氏一族染病不治,全部死于牢中。」

脑袋之中一阵轰鸣,我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墨书,他,他说什么?」

「公子,没有,他没有说话。」

我摇着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挣扎着跑向公主府门口的方向。

身上的带子突地绊了我一下,我栽在了地上。

手掌和胳膊处传来细微的痛意,可我完全不顾。

我要去见我的家人,我要确保他们没事。

08

扑通。

慌乱中,我不慎落入了潭中。

冬日的水潭透着一股子寒意,裹挟了我的全身。

刺骨的寒意袭来,我的手脚全然不听我的使唤。

我想过挣扎,可我的家人已死。

他们待我千般万般好,我怎能独自苟活。

任由着潭水浸透我的衣裳,带着我不停地下坠。

池水上方突地出现一个人影,向着我费力地游来。

夏晴桉。

她像年少时那样,来救我了。

夏晴桉费力地将我拖上了岸,一口一口的给我渡着气。

「明礼,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

我可能是要死了吧。

不然,我为何能听到夏晴桉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也许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吧。

而这时,消失已久的系统却突的出了声。

「宿主,是否需要放弃当前任务?」

「如若放弃,会如何?」

「原体死亡,宿主将回归系统世界。」

夏晴桉还在费力地对我施救,她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带着短暂的热意。

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

得知我的死讯之后,又会是怎样?

09

我没有死,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倒是夏晴桉因为救我,染上了风寒,高热不退。

李云知找到我之时,我正在院子里品茶。

他一进门,就砸烂了我手里的茶具。

「蒋明礼,你就是个灾星!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懒得与他争辩,靠着椅子,心疼那价值百金的茶杯。

「蒋明礼,你知道吗?晴桉要封你为驸马。」

李云知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丝恨意。

「你说你无德无能,凭什么可以做这个驸马。」

「我为了晴桉,忍辱负重,苦心经营多年,却只得了一个男宠。」

无德无能嘛?

这些年在战场上风餐露宿,浴血奋战。

我身上到处是狰狞的疤痕,关节更是一到下雨天就疼痛难忍。

我抬起头,看向李云知。

他与我不同,从小到大都是被保护得极好。

浑身上下都是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温文尔雅。

也怪不得夏晴桉会为其动心。

「云知,你想做这个驸马嘛?」

李云知抬了下眉毛,不解地看向我。

「世上怎会有男子不愿做驸马,享受着荣华富贵。」

我轻摇着头,眼神瞟向院子里的梨树。

我所求的,一直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知,你会得偿所愿的。」

站起身,我踱着步子,走到了他的身旁,如年幼时那般,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也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10

夏晴桉是在三日后苏醒的。

我没有去看她。

李云知倒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可他却在苏醒之时,将他赶了出去。

夏晴桉冲进我院中之时,我正在拒绝墨书递过来的汤药。

她一见我,便冲过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明礼,还好,你没事。」

我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

「别怕,我不会死的。」

夏晴桉从我的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明礼,我怕,我怕极了,我怕你不要我了。你会嘛?」

她的眼里带着希冀。

可我没办法骗他,只能浅笑着看向她。

「明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人……」

我打断了她,「是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

夏晴桉慌了,捏着我胳膊的手不断地缩紧,「不是的,明礼,你听我解释!我最近的事务太繁忙了,才会忽略了。」

我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下,轻轻放在掌心。

「以前你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将军府。」

「忽略?是温柔乡让你抽不开身吧?夏晴桉,别骗自己了。」

我站起身,走到书桌上,拿起一个锦盒递到了她的手中。

「李家终究是挡了你的路,哪怕会流放,也怕东山再起吧。」

夏晴桉摇着头,始终不肯接过那个锦盒。

她颤抖着手,小心地将自己投进了我的怀中。

我没有拒绝,只是眼神木讷,没有一丝光亮。

「明礼,对不起,对不起,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我以后慢慢补偿你。」

补偿嘛?

我们之间好像谁也不欠谁的。

只是,你家的野心太大。

我这块铺路石终究成了绊脚石罢了。

「夏晴桉,我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你放我出府吧。」

11

夏晴桉最后也没有拿走那个锦盒。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却在第二日,将驸马的礼制服饰以及家中库房钥匙送到了我的院中。

我随手将他们放到了一边,拉着墨书出了院子。

冬日虽然寒冷,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倒是好的。

「表兄。」

李云知一身素衣,拿着一本书,走到了我的面前。

「兄长今日愿意出门了?莫非是知道我做了一首好诗,前来恭喜我的?」

我瞟了眼他手中的书本,淡淡地说了句。

「很好。」

李云知似乎不满意我疏离的态度,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晴桉说了,只要我能取得功名,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是公主府唯一的世子!」

「是嘛?可是掌家权在我手中。」

我拢了拢身上穿的狐裘,「嫡子方可成为世子,云知你不会不知吧?」

李云知原本得意的神情突地一顿,随即他面目狰狞。

「你这个贱人!休想将我们的孩子变成你的!」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毕竟我从来没有想和他争。

李云知沉默了片刻,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凑到了我的身边。

「我的好兄长,你还不知道吧!李家尚有一人活着。」

「便是你那个疼你的嫂嫂,不过啊,她被充入了军妓,变成了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货了!」

12

我气血上涌,失了理智。

猛地将李云知压在了身下,随手抄起一块的石头,朝着他的脸就要砸下去。

「蒋明礼!」

夏晴桉冲过来,想要拉住我,可却被我一脚踢了出去。

眼见无法拦我,她只得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长弓。

箭头瞄准了我的手腕,一箭射出,鲜血流出,伴随着我痛苦的哀嚎。

夏晴桉飞快地跑了过来,将李云知护在了怀里。

李云知拉着她的衣袖,在她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晴桉,我好怕,表兄他要杀我!」

夏晴桉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地拉起了他,回了李云知的院子。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我一眼。

李云知病了。

消息传来之时,墨书正在帮我处理伤口。

可他的纱布还没有包扎好,夏晴桉便冲了进来。

她生气地将我房中的东西砸了个粉碎,然后走到我的面前,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明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云知!到底为什么!」

「夏晴桉,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的家人?」

夏晴桉顿了下,把头撇向了一旁,「她曾想过将一个寡妇嫁给云知。」

听听啊。

多么可笑。

为了一个没有实现的婚约,夏晴桉便做到了这种地步。

可她哪里知道,嫂嫂是为了护住李云知,免得他欺辱人家,被人家告上府衙,失了仕途,才会想要将那女子娶进门。

可李云知不从,她最后掏了自己的嫁妆,才平息了这件事。

13

「明礼,我需要给云知一个解释。」

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夏晴桉手里多出的药丸,身体不住地发抖,下意识地想逃。

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侍卫,将我死死地控制在了原地。

夏晴桉走到我的面前,无视着我眼里的怒意。

她叩开了我的嘴巴,将药丸塞进了我的嘴巴。

蚀骨般的剧痛袭来,全身的筋骨都仿佛被人敲断了一般。

我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牙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着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夏晴桉强硬地将我揽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我。

熟悉的梨香袭来,我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咬在了夏晴桉的肩膀上。

血腥味弥漫了我的口腔。

夏晴桉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

「明礼,你说你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呢,我已经给足了你宠爱,甚至还想要你成为我的驸马。」

「可是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呢?非要害云知。」

我松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晴桉。

没想到,在她心里,我竟是如此这般。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回到了床上,背过身,不愿再看她一眼。

夏晴桉没有说话,只坐在我的床前守着我。

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无数次,可我始终强忍着没有出声。

直至凌晨,痛意消散,我眼神空洞地看着床幔。

「明礼。」

夏晴桉端着一碗汤药,温柔地将我扶起,可汤药到了我的嘴边,却顺着嘴角而下。

「明礼!你喝啊!你只有喝了才会好啊!」

心已死,什么药怕是都救不过来吧。

可夏晴桉不死心,汤药一碗一碗地送进我的房中。

药汁浸染了整床被褥,进入我口中的却不过两三滴。

「明礼,我错了,你别这样。」

夏晴桉的言语之中带着慌张,以及愧疚。

我别过身子,将后背留给他。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14

自那以后,我的宫门再也没有打开。

我知道夏晴桉每日都会来,可我不愿见她。

送来我殿中的药,我也没有喝过。

墨书刚开始还会哭着劝我喝点,可时间久了,他也不再劝了。

「公子如果太难过,离开或许也是好的。」

我轻抚着他的头发,眼前的少年,眼底满是红意。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可他更想让我开心。

「墨书,等我离开后,你便也出府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给你留了笔钱,足以让你往后余生安然无虞了。」

墨书终是没忍住哭意,将头埋进了我的怀里。

「公子,你是最好的公子,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小厮。」

我轻笑着,用手擦去他的泪珠。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就好了。

……

江南水患突发,夏晴桉作为公主,亲自南下,主持大局。

临行前,她又是来到了我的院门口,不停地敲着大门。

「明礼,我求求你,你见我一面可好。」

「我要去治理水患,三月后才会归来,我听说江南的墨竹最是美丽,带我归来,给你带上一些。」

「明礼……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

院门那头,我倚靠着门板,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已是残月,如何能圆。

夏晴桉,我可能要食言了。

15

夏晴桉出发不过半月,李云知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我。

他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几件物品。

李云知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轻捻着手腕上的珠串。

「表兄,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没必要再挣扎了吧!」

我好笑的看着她,「云知,你终究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不然,也不会趁夏晴桉不在之时,对我下手了吧。」

李云知被我戳中了心事,愤而起身。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

系统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云知,其实,你真的很适合做驸马。」

「你故意激怒我,令自己受伤,趁机将心上人带进府,也可让夏晴桉与我离心。」

一箭双雕。

当真是好计策呢。

李云知突然慌了,将下人赶了出去,然后冲过来,死死地捏住我的肩膀。

「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了眼门外,一个小丫鬟正垂首立在那,视线却不停地看着门内,眼里满是担忧。

「翠环。」

「你们两人倒是恩爱情深。」

李云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他悄悄地将白绫握在了手里。

「你放心,我并不会告诉夏晴桉,我说过,你会得偿所愿的。」

李云知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可我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落在地上,仿佛冬日里的朵朵红梅。

我苦笑着,看向一脸惊讶的李云知,「云知,如你所见,我已经命不久矣。」

「我不会再和你争了,兄弟一场,我能最后再求你一件事吗?」

16

夏晴桉确实有治理的才能。

才不过两月,江南的水患便已经得到了控制。

她马不停蹄地回了京城,却在入城之时,看到了将军府正冒着滚滚黑烟。

夏晴桉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策马而去,赶到时,将军府已经是一片火海。

大批的民众就围在将军府门口,小声念叨着可惜。

夏晴桉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她努力擦着眼睛,试图看清火海中,一袭白衣的男子是谁。

「真可惜了,李家最后的血脉没喽。」

「满门忠烈,最后竟落到如此下场。」

夏晴桉慌了,抬起脚就要冲进火海里,却被身旁的将士死死地拦着。

「明礼!你出来啊!你不是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的嘛!」

夏晴桉嘶吼着,想要挣脱桎梏,将她心爱的明礼救出来。

她掏出佩剑,发疯似地四处乱砍,将所有试图靠近她的士兵们全都逼退了下去。

可是她还是来不及了。

门口的横梁掉下,火焰已经吞噬了整个白衣男子。

「不!!!」

夏晴桉的眼睛被火光映得通红,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

将军府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最后所有的建筑都化成了灰。

夏晴桉在火灭之后,不顾阻拦,徒手扒着那些烧成灰的建筑,最后在一片瓦下,翻到了一根簪子。

是夏晴桉送我的定情信物。

簪子已经被烧成了黑色,可夏晴桉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胸口。

她最后也没有翻到我的尸骨。

于是她干脆将整个将军府变成了我的墓地。

她的此番行为引得大臣们连连上奏。

毕竟偌大的京城之中,立着一个墓穴,实属令人匪夷。

可夏晴桉不管。

她要我一直一直陪着她。

17

自那以后,夏晴桉就像疯了一般。

她每日都在拼命地处理政务。

李云知每日都会带着点心,等在夏晴桉的房门口,乞求着她能够见上自己一面。

她没有再去过后院,也没有再见过李云知。

操劳过度导致夏晴桉的旧病复发,她开始没日没夜地咳嗽,不过半月,她已经开始咳血。

可夏晴桉不管,只有不停地处理政务,她才能麻痹自己。

让自己忽略我已经离开的事实。

只有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才会再次出现,强令她喝药,然后给他塞一块糖。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公主疯了,且无药可救。

人人皆在感叹,公主乃是深情之人。

直到墨书跪在了书房门口,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夏晴桉踉跄着从房中走了出来,试图扶起墨书。

可墨书却执拗地擎着手臂,「公主,这是公子嘱托我的交于您的。」

夏晴桉看着墨书手中的锦盒,最后颤抖着手接过。

锦盒之中,是夏晴桉心心念念的虎符,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大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公子说,希望你做个好公主。」

「就算是为了公子,也希望您保重身体。」

墨书说完这些,对着夏晴桉行了个礼,背着包裹离开了。

他要听公子的话,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然后好好生活。

18

夏晴桉恢复了正常。

她开始吃药治病,却在深夜时分,独自坐在我的院中,看着那棵梨树。

如今,她的后院早已空无一人。

翠环想趁着夏晴桉病危,和李云知私奔。

可李云知舍不得他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干脆地拒绝了她。

翠环一怒之下,干脆闹了个鱼死网破。

将她与李云知的那些事,全都抖落了出来。

夏晴桉这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只是为了她的权利地位。

她当场吐了血,下令将翠环问斩。

至于李云知,他本该死的。

可是李家只剩下李云知一人,她不忍杀他,只是将他囚于后院,终身不得出。

李云知入后院之前,要求见上夏晴桉一面。

他们约在了我的院中。

李云知站在那棵梨树之下,背对着夏晴桉,「晴桉,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表兄为何会死在大火之中。」

「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怕是已经猜出,是我放他出的府。」

李云知回过头,浅笑着看向夏晴桉,将手里的库房钥匙,扔到了夏晴桉的面前。

「夏晴桉,是你毁了他,如今,你还要毁了我!」

李云知歇斯底里怒吼着,面目狰狞,眼里带着恨意。

「不过,没关系,最爱你的人已经死了,往后余生,你就在悔恨中度过吧!」

李云知说完,直接一头撞死在了梨树之上。

19

六月初。

盛世安泰。

夏晴桉携大臣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所到之处,一片祥和,百姓列于道边,争相称赞着当今圣上的丰功伟绩。

可是谁也不曾注意到,一女子隐于人群之中,面色凶狠。

突的,一孩童跑到了公主的马车前,惊扰了公主的马。

公主仁慈,非但没有责怪孩童,反倒是走下马车,亲切地抱起孩童,将其还于家人。

可就在公主转身,欲回马车之时,一女子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持利刃,朝着她心脏的方向扎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身边侍卫反应过来时,夏晴桉已经倒在了地上。

只可惜,那刀刃偏了几分。

侍卫当下就要将女子就地正法,却被夏晴桉拦了下来。

「嫂嫂。」

「你别叫我!夏晴桉!你害死了将军府满门,我恨你!」

「今日我没杀死你,是我无能,可你也不得好死!」

女子说完,仰天大笑了几声,拿起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

嫂嫂的刀上带了毒,夏晴桉虽没有性命之忧,可那毒却折磨着她。

没到月圆之夜,她便全身如同撕扯一般的疼痛。

太医院寻求多年,也不得解毒之法。

夏晴桉说,那是她应得的,是她欠我的。

半年后,因这毒,夏晴桉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不到三十的年纪,却似半百。

她佝偻着身子,拿着一壶酒,走进了将军府。

夏晴桉坐在我的墓碑前,伸出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

「明礼,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如今,怕是也命不久矣了。」

「我知你想让我做个好公主,你放心,我已做了我该做的」

夏晴桉喝了一口酒,身子倚靠在我的墓碑旁,泪水顺着眼眶流出。

「明礼,你就是个小骗子,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不对,是我先骗了你。」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去陪着你了。」

夏晴桉最后喝了一口酒,任由着酒瓶散落在地上。

她的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髫年时的蒋明礼,站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着保护自己。

转眼间,那个少年也长至舞象之年,身着一袭银色铠甲,手握长剑。

「晴桉,待我凯旋而归,你便嫁给我如何?」

可惜,她再也等不来她的少年。

她的少年不要她了。

……

夏晴桉的尸体被发现于蒋明礼的坟前。

皇帝感其情义之深,将其葬于蒋明礼的身边。

可当天夜里,一道惊雷而下,直接将新坟击开。

百姓皆道,定是蒋家忠烈不愿仇人葬于自家,纷纷磕头请愿,将夏晴桉的墓穴迁出。

皇帝为安民心,只得照做。

可怜夏晴桉,哪怕身死,也不能和她心念之人葬于一起。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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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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