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几秒后,再次响起简洐舟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老实回答:“我叫白梦。”
“白梦?”简洐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恐惧,倒是和张招娣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脸上的疤,怎么弄的?”
白梦有些自卑地用头发遮挡了下脸上的疤痕,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车祸前脸上就有这道疤。”
简洐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半晌,他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将他的影子拉得又冷又长。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便冷声吩咐。
“查个人。”
他将手机里那张身份证的照片发了过去。
“白梦,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这个女人长得太像了。
脸上的疤痕位置也分毫不差。
可他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对,这不是她。
挂了电话,他没有立刻回病房。
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钱包,打开,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已经泛黄起皱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候的他,和一个女孩。
他难得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少年人的张扬。身边的女孩笑得灿烂,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
那才是他的张招娣。
他指腹轻轻摩挲过照片上女孩的笑脸,眼神变得很深,看了很久很久,脑海里浮现以往的点点滴滴,各种情绪在他心底翻涌。
不知为何,脑海突然闪过一张白静柔美的脸,是沈念安。
怎么又想到那女人?
将照片放回钱包夹层后,他再次拿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敲几下后,还是拨了沈念安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但传来的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喂,你好。”
是霍言的声音。
简洐舟的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去,声音冷硬,“沈念安呢?”
电话那头的霍言顿了一下,语气依旧客气。
“她去卫生间了。简先生找她有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那句“我帮你转达”,听在简洐舟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宣示主权。
“我想亲自和她说。”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电话里传来细微的动静,然后是霍言对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不好意思你来了电话,我就帮你接听了,是简先生的电话。”
片刻后,沈念安的声音传了过来,隔着电波,显得有些清冷和疏离。
她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大概是阳台。
“简总,你有什么事吗?”
简洐舟本来是想问问她的身体,可一想到刚才接电话的是霍言,那些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就全变了味。
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沈念安,你又勾搭霍言了?你还真不死心啊!他现在对你好,怕也只是因为你救过他,报恩而已。”
他的话很刻薄,让沈念安听不下去了。
“简总。”
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
“我和霍言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简洐舟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阴鸷得骇人。
他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白梦正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转头看他。
当她看到男人那张怒沉沉的脸时,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她害怕的眼神,让简洐舟心头的戾气莫名消散了些许。
他强行压下怒火,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他走到床边。
“想不想吃东西?”
声音刻意放柔了几分。
白梦怯怯地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哀求地看着他。
“先生,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国?我想回家。”
简洐舟看着她那双和张招娣相似的眼睛,沉默片刻。
“嗯,等你好了,我会送你回去。”
白梦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她原本以为男人不会答应,没想到这么容易。
“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她感激地说道。
第二天,简洐舟便带着白梦离开了医院,直接飞回国内。
飞机一落地,周林和陆沉早就在VIP通道外等着了。
两人看到简洐舟身后跟着的那个女人时,下巴都快惊掉了。
周林是个藏不住话的,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白梦,眼睛瞪得像铜铃。
“哥,张招娣不是死了吗?你在哪找到的她?”
白梦被他吓得直往简洐舟身后躲。
简洐舟皱了皱眉。
“后面再说。”
他朝不远处的保镖递了个眼色,保镖立刻上前,客气地对白梦说。
“白小姐,请跟我来。”
简洐舟让保镖先把人送到周家在郊区的别墅里安顿好。
自己则和周林、陆沉上了另一辆车,准备回集团。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
车厢里,气氛有些凝重。
还是性子更沉稳的陆沉先开了口。
“简哥,那女人,真的是张招娣?”
简洐舟靠在后座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也不知道。”他声音很淡。
“正在找人查她的信息。”
坐在副驾驶的周林回过头来,满脸都是不解和嫌弃。
“哥,你干嘛非要找张招娣啊?她长得那么丑,你到底图她什么?”
简洐舟一记刀眼扫了过去。
周林的脖子一凉,立刻把头转了回去,嘴巴闭得紧紧的。
简洐舟冷冷开口:“我自己的事,你们少操心。”
周林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地嘀咕,“我们还不是怕你恋爱脑上头,又被人给迷惑了。”
晚上,简洐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被周林和陆沉硬拉到了常去的“隐”吃饭。
他们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简洐舟的目光就不经意地一瞥,然后顿住了。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霍言正温柔地给熙熙夹菜,小家伙仰着脸冲他笑得灿烂。
而沈念安就坐在旁边,眉眼间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们互动。
那画面,其乐融融,像极了真正的一家三口。
简洐舟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堵住了,又闷又胀。
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顿饭,他吃得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