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凡从玉带桥客栈出来,径直去到县警察局。他找到舒振乾,说近来狂犬病流行,四乡时有人发作暴亡,百姓谈犬变色,建议警察局以政府名义下发文告,在都梁欣起一次声势浩大的灭狗运动。
未了,张显凡唯恐舒振乾听不明白,补充说:“蒋兴和先生做为都梁最负盛名的慈善家十分关心老百姓的生命安危,特要我向舒局长转达他的意思,他希望舒局长一定要重视起来,以都梁百姓的安危为己任,从快从严的开展灭犬运动。”
舒振乾不敢怠慢,立即下发文告,要求各家各户务必在三日之内自行灭掉家中喂养的大狗、小狗,如不照章办事,一经查出坐大牢三个月。
文告发下后,张显凡亲自带了一队警察驻扎在谭家村,以该村为灭狗重点。不到一天功夫,谭家村的狗就死得所剩无几。但还是有人舍不得打死自家的护家犬,心存侥幸把犬藏在地窖里。
对此,张显凡早有准备,带着人挨家挨户挖地三尺,一经发现,不仅将狗打死,还要对狗的主人予以罚款。
这一招十分灵验,那些未被发现的人家只好忍痛把爱犬杀死。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取宝之日迫在眉睫,张显凡为确保万无一失,于夜里领着蒋家几个忠实的长工来到谭家村转悠,并有意制造出各种声音。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传出了几声苍老的狗叫声……循着叫声,张显凡找到了狗的主人——谭家村的族长谭延亮。
谭延亮见爱犬被发现,哭着向张显凡求情,说这条狗他已经养了十五年,很通人性,比儿子还要孝顺、忠心……这条狗是他的命根子,愿以他的老命换取狗命……
张显凡不为所动,毫不通融的把老狗打死,还用绳子把谭延亮绑了送进大牢里关了起来。至此,谭家村真正做到了“不闻犬吠声”。
朱王墓取宝之事有张显凡在操办,蒋兴和大可放心,随着取宝之日的临近,有件事不得不让他放在心上——那就是李施烟事情办得如何?几时回来?
这天晚上,坐在书房的蒋兴和情不自禁又把目光定格在墙上的日历上,这时屋里进来一个人。
“老爷,还没睡?”李施烟轻声问道。
“李管家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坐!”蒋兴和喜出望外。
“刚刚到家。”李施烟在蒋兴和的对面坐下。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要取宝了!事情办得如何?”
“很顺利,我给小姐相到一门好亲事,姓曾,住南门囗都正街,祖上都是做官的!”
“这样的人家是好,可是他看得上我们吗?”
“看得上!那家的主人知道老爷的名字,我一提亲,他满囗答应,还特地邀请老爷去长沙看看,希望快点把亲定了!”
“那家的公子如可呢?”
“灵泛得很,长得也好看,等你去到长沙就知道了!”
“虎父无犬子,想必那种人家的公子不会差,只是我有点担心……”
“老爷担心什么?”
“莹儿的事闹得动静这般大,纸终是包不住火的,万一哪一天他们知道了……”
“此事老爷大可放心,我跟曾家说了,老爷有两个女儿,大小姐钰莹,满小姐小莹,钰莹小姐因为有病不宜嫁人,要出嫁的是小莹……
我已经想好了,等到快要定亲的时候钰莹小姐死了,然后一付空棺材抬到山上埋了——从此这世上就没有蒋钰莹,只有蒋小莹!”
“这事办得漂亮!”蒋兴和点头赞赏。
“我认为别的事都不足虑,真正值得担心的是谭小苦——”
“谭小苦怎么啦?”
“小姐对他那样痴心……”
“这个事暂不作议,目前正要用他,且等取到朱王墓中的宝贝再做打算。”
眼见五月份就要过完,罗国矮预计外出的人就在这两天回来,因此他变得高度紧张,打起精神留意留意院子里所有的风吹草动。
纵如此,李施烟从外面回来他竟浑然不觉,第二天一早,他仍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就出门灭狗。
今天的灭狗场地仍是铜宝岩附,因此出了门就一直北行。不一会来一个偏静的小巷,也就在这时,傍边闪出一个人将他拦住:“我家小姐嘱咐的事,你到底办还是不办?”
罗国矮认出是桂香,停下来说:“谁说不办了?李管家不是也没回来么!”
“他昨晚到家了,和老爷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悄悄话。”
“李管家回来了,我的人肯定也会回来。你放心,有消息一定会告诉小姐。”
“再次警告你,耍奸的话除了退钱,还要把你交给老爷!”
罗国矮好不容易才把桂香哄开,这时他想到,如果李管家真的回来了,那么罗建成也应该在都梁。
罗国矮回过头朝南走,不一会到了镇南阁城墙下,一脚踏进工棚马上看到躺在草席上的罗建成。
罗建成看到罗国矮立即起身:“矮哥,蒋家大院人多眼杂,我正愁着没有好法子去见你呢,你来得正好。”
“出去这么久,都去了哪里?”罗国矮一屁股坐在草席上。
“矮哥,你猜——”
“去了宝庆?”
“不是,几个宝庆都不止——我跟在李管家的屁股后面一路到了长沙!”
“去长沙?李施烟去长沙干什么?”
“去长沙给蒋钰莹小姐找婆家。”
“好,这下可以交差了!”罗国矮说着就起了身。
“矮哥,你要去哪?”
“去告诉蒋小姐。”
六月初六到了。这一天的戍时下刻,谭小苦、李施烟及十余名蒋家的忠实长工在张显凡的带领下来到谭家村。
尽管这时候谭家村仍有人尚未进入梦乡,但是外面没有狗叫声,他们并不知道村子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都是张显凡的功劳,此刻的他环顾左右,内心便有了一种无可言状的成就感。
亥时临近,谭小苦把众人带到朱企丰的墓道口,时辰一到,他拿起铁铲亲手掀掉第一块封土。
随之,长工们跟着七手八脚干了起来……这一层封土,是萧子玉出事的那天,谭小苦和朱子湘在离去之前用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紧急堆起的,不到十担土,不一会儿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个黑幽幽的大洞呈现在众人眼里……
墓道是青砖砌成的,张显凡手执一只点燃的巨烛来到洞口,问谭小苦:“这个洞有多深?”
谭小苦:“此洞约三十余丈深,属安全甬道,只设置了一处机关。”
张显凡说:“一处机已经够恐怖的了,你师父死了,我们如何进得?”
谭小苦说:“师父死了还有我。”
“我就知道朱子湘临死前把很多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张显凡松了囗气。
“此道只有一处机关,现在已经失效,可以放心进入。”
张显凡:“已经失效了,是因为时间太久自动失效?”
谭小苦:“不是,这一类的机关是一次性的,启用了,就自动失效。”
“你是说去年萧子玉他们——”张显凡终于明白过来。
“是的,这道机关有一个具体的名称,叫‘坍塌机关’——”
“哦……‘坍塌机关’,原来萧子玉他们就是中了这道机关被活埋的……”张显凡似有所悟。
“没错,正是这样!”
张显凡感叹道:“当初陵墓的设计者真是招招致人死命——你说这还是安全甬道,莫非还有一个死亡甬道不成?”
谭小苦点头:“正是。这个安全通道是因只有一处机关,而‘死亡甬道’有多少机关就不得而知了。”
“很恐怖!我知道这个‘安全通道’是为王府亲信设计的,那么,‘死亡通道’又是为什么人设计的?”
“为两类人设计。第一,为筑墓工匠和抬柩民工设计,目的就是让他们永远闭嘴不将墓中秘密泄露出去;第二,为日后的盗墓者。不过具体到此墓,当初的‘死亡甬道’由于特殊原因一直没有启用。”
张显凡说:“你说的‘特殊原因’是不是朱企丰的四十八具疑棺需要用四十八具无头尸身去装棺?”
“正是。看来你是个有心人。”
张显凡又问:“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去年你师徒二人应该是跟萧家同时进入室墓的,为何独独你二人毫发无损的活着出来了?”
谭小苦道:“只要讲出来其实也很简单,玄机就在安全通道的那个机关上。
据我师父说,这个机关名‘孔明闸’,此闸设计得真真是巧夺天工——在墓道口三丈深处的顶端是一道弧型拱顶,拱顶由数百块大小一致的巨石拼成,此拱只要其中的一块松动,数百块巨石就会在刹那间坍塌下来……”
“我明白了,一定是朱子湘动了这块活动石头才导致把萧子玉他们关在墓室内——可是,你师徒二人应该也难逃一死呀?”
面对张显凡的提问,谭小苦耐心作解释:“我说它巧夺天工也正是巧在此处,原来这块至关重要的活动石头是由一条十数丈长的铜杆操纵的,它的一端牢牢拴连在机关石上,另一端则连在离墓室不远处的一块活动石上——也就是说,只要把这块活动巨石撬开,远处那数百多块巨石会立即砸下来。此外,在墓室不远处还有一石闸,关上石闸,萧子玉他们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显凡说;“按理说,他们是死路一条,你们也只能在墓室里等死了——但事实是,你俩竟然活着出来了……”
谭小苦说:“我说过还有一条‘死亡通道’。但是,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这‘死亡通道’其实就是安全通道。
师父走在前面,避开一处处陷阱,我要做的,就是亦步趋步跟在他的后面……”
张显凡和众人终于全明白了,然后执烛进入洞内,才走了三丈余远,果然被一堆巨石挡住了去路。这些巨石每块约三百斤重,成正方形,做工相当精致,并刊刻了“岷王墓石”字样。
接下来长工们开始清理坍塌的巨石,如此笨重的物体不好搬运,好在谭小苦早有准备,带来了木板和长绳。
将长绳绑在巨石上,然后用木板作垫铺,再拉扯绳子,就可以轻松地把石头运出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