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洞猿道:“汉斯既然这么清楚,他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去广州找焦四?”
罗国矮说:“问得好,当时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原来外国人很狡猾,做什么事都不直接参与,有的甚至绕过多道弯,这样做的好处是,哪怕是惊天动地的事,到最后几乎没有人会怀疑是他们干的。”
候洞猿:“这些洋人确实狡猾!后来呢?”
“蒋兴和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下决心抓住这个机会。他单枪匹马去到广州,但焦四不干,说他年纪大了,不想出远门,最关健的一点,他对河南不熟。说来也巧,当时朱子湘正好在广州。朱子湘和焦四都是卸岭门的人,是师兄弟关系。蒋兴和送了厚礼给焦四,焦四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就把朱子湘介绍给了蒋兴和。”
候洞猿:“朱子湘也是都梁人啊!”
罗国矮:“对呀,朱子湘一开囗,蒋兴和喜出望外,两人用都梁话交流,这个事还能不成么?”
“是的,这是蒋兴和的运气,太巧了,好像是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
罗国矮:“接下来是去河南实地考察,朱子湘凭借他丰富的经验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大型流沙墓——”
“什么是流沙墓?”
“是很凶的一种墓葬,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蒋兴和很兴奋,回到武汉与汉斯谈价格。蒋兴和提出如果是空墓,给五十万大洋,如果是原装墓,给一百万大洋。外国财团就是大气,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并很快签了文书,预付了一笔可观的启动金。”
候洞猿:“后来呢?”
罗国矮:“后来我和你一样——不知道,因为阿强只告诉我这么多了。”
候洞猿:“唉,太遗憾了,阿强为何不多打听一点呢!”
罗国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后来的故事?”
候洞猿:“这么精彩的故事当然想知道。”
罗国矮:“如果你想知道,我有个办法……”
候洞猿满怀期待地:“你说……”
罗国矮:“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候洞猿:“我们都走了,万一谭小苦从这里逃了,怎么向蒋老板交代呢?”
罗国矮:“故事的结果很恐怖,当你知道之后就没必要向蒋老板交代什么了。”
天麻麻亮,谭小苦和蒋钰莹就起了床。刚出门,钟启发走过来:“叔叔,婶娘,你们不多睡会么?”
谭小苦说:“不睡了,今天要赶路。”
钟启发说:“不睡也好,你侄媳妇已经把饭做好了。先洗脸吧,洗脸水也是热的。”
谭小苦夫妻去到厨房,唐氏正坐在灶门囗剥毛豆。
“叔叔、婶娘起床了,可以炒菜了。”钟启发提醒妻子。
谭小苦夫妻洗完脸,唐氏也麻利地把刚炒好的菜端上桌。
饭后,三个人上路,唐氏和狗送出很远,到了一条小江边,钟启发说:“回转吧,我不在家尽量少出门。”
唐氏回转后,三个人走了一个小时就看到了毛氏家庙。
到了庙门囗,谭小苦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站在外面叫道:“得银,得银!”
庙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刘得银,是邓老大。邓老大说:“我们刚刚吃完饭,得银在里面收拾。”
谭小苦、蒋钰莹入内,钟启发一动不动地看着邓老大,表情变得十分激动,因邓老大没有理会,他有点生气:“老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钟启发!”
邓老大不以为说:“我知道你叫钟启发,你的叔叔钟老板昨天已经告诉我们了。”
钟启发难以平静:“你说什么,我们是老朋友,你不记得我了?”
邓老大感觉到钟启发说出的话有点蹊跷,问道:“你说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你,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钟启发:“你是不是叫邓集刚,城步蒋家坊的?”
邓老大吃惊:“他是我父亲,你怎么认得他?”
钟启发搔着头皮终于反应过来:“是我糊涂了,十九年前我在河南认识邓集刚,真的,你跟你父亲长的一样,说话的囗音、神态也一样。”
听到外面在大声说话,刘得银也走出来,他好奇地问:“老大,你们在说什么?”
钟启发看到刘得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是不是姓刘?”
刘得银说:“是呀,我姓刘。”
钟启发:“你是绥宁长铺子人?”
刘得银:“没错,我是绥宁长铺子人。”
钟启发:“你爹是不是叫刘宗保?”
刘得银激动起来:“我爹是刘宗保,你怎么认识他。”
钟启发:“十九年前我和他在河南认识。”
刘得银走上前紧紧抓住钟启发的手:“叔叔,你告诉我,我爹现在去了哪里?”
完全反应过来的邓老大也上前拉住钟启发的另一只手问道:“叔叔,你告诉我,我父亲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音信?”
东安白市镇钉子街客栈。
李施烟推开窗户看了看街上,回头对坐在床沿上的胡假虎说:“胡警官,这两天在街上没有听到什么好消息吧?”
胡假虎说:“没有。”
李施烟说:“记得昨天上午在一个店子的门囗围了一堆人,他们在看什么热闹?”
胡假虎:“那里贴了个招租广告,围观的人说价格太贵了,会租不出去。”
李施烟:“我今天站在窗口看到那里有木匠师傅做事,应该是租出去了吧?”
胡假虎:“是的,后来房东自己把租金降低了。”
“胡警察官,我对你这两天的表现很不满意!”李施烟突然把脸拉下来,昏音的煤油灯下,样子十分恐怖。
“李管家,我怎么啦?”
李施烟:“两天时间,你难道什么也没干?”
候洞猿:“不是我不干,是你没有交代,我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
李施烟脸上露出一丝阴笑:“是吗?我都忘记了有没有对你有所交代。”
“天地良心,你什么也没跟我说!”
李施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十九年前我和蒋老板路过这里。本来是过身,只因遇上发大水就滞留下来了。没想到大水过后这里发生了一桩大事故——”
候洞猿:“什么大事故?”
李施烟:“在应水河的下游发现三十多具死尸……”
“有这等事?”候洞猿装做才知道。
李施烟:“是的,这三十多个人绝大部分是外乡人,你也知道,蒋老板是个大善人,当时他就想到要出钱安葬这些异乡野魂,不巧的是随身带的银票丢失了——”
候洞猿:“明白了,是不是蒋老板没有做成善事心里不安?”
李施烟:“没错,他是发了善心的,还在下游的拦河坝看到那些可怜的冤魂,当时他内心的难受啊,真是无法形容。”
候洞猿:“蒋老板为何不找当地的老板借钱呢?”
李施烟:“当时人生地不熟的,谁肯借钱给他呢?实在没有办法,他守在这里,让我回去筹钱——”
候洞猿:“从这里到都梁有这么远的路,等你过来时死尸岂不早腐烂了?”
李施烟:“是呀,但总比没人收尸好吧?谁晓得我人还没有动身,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听说那些死尸被山上的野狗吃了。”
候洞猿:“啊呀,造孽呀。”
李施烟:“为了这个事啊,老板一直愧疚,上了年纪后更是难以忘怀,还经常做恶梦。他呢,也没有别的意思,要我们来调查一下那些外乡人当中有没有活下来的,如果有,请他把那些死者的亲人找到,录下他们的生辰八字,请当地高僧好好做一台水陆道场,超度他们。”
候洞猿:“管家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些人里面如果真有活着的,应该是能打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