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果然起作用，余妍妍气得差点哭了。
毕竟我处处压她一头，说的也是实话。
她若是想得到奖学金，需要划出更多时间跟着班委去参加各种比赛，就没有时间给她的子诚哥哥打榜了。
果然，没过几天，网上传出一些我的负面言论。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宋子诚的粉丝呼吁宋子诚和我分手。
说我就是为了蹭他的流量才留在他身边。
宋子诚坐在我对面，双手交叠，眼神真挚：“阿璃，现在这个情形不分手影响会比较大，粉丝们会对你有怨言，我也担心他们伤害你。”
话里话外都是他是被逼的，但他分明看起来很开心。
我也是。
我巴不得远离他。
但我嘴上说：“凭什么他们说分手我就要分手，我难道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是不是余妍妍说我坏话了？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你如果这样想我，我也没办法，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外人。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所有！”
期间我不断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下砸，发出巨大的声响。
宋子诚看我这打架的架势，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疯，连忙拉住我。
他保证以后不会有粉丝骚扰我，许诺我诸多好处，比如视频收益我三他八。
我装作不舍，立刻打电话拟合约送过来让他签字。
我深知他本性，口头承诺他随时可以反悔，可不能让他随便敷衍过去了。
没过多久，余妍妍立刻成为宋子诚的下一任女友。
她跑到我面前炫耀：“我会抢走你的一切，你会一无所有！”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知道，环绕她身边的不会是幸福。
而是灾难。
6
距离考研还剩下六个月，我将空余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针对薄弱板块专项练习，逐一击破。
我做真题所用的时间越来越短，下笔越来越顺畅，能感到自己在飞速进步。
与此同时，余妍妍在网络上开账号，每天和宋子诚晒情侣日常。
两个人每天都在网络上腻歪。
上一世我并不怎么在网络露面，才免了很多麻烦。
再碰到余妍妍在宿舍时，我好心提醒她：“宋子诚的粉丝大都是女友粉，最好不要经常露面。”
她不屑瞟了我一眼，“那是因为你长得丑，才不敢露面的吧。”
“再说了，我也是粉丝上来的，她们更能感同身受。”
她骄傲极了，可网上对她的质疑声越来越多，她不得不花时间去解释。
对应地，放在学习上的时间越来越少。
慢慢地，她学习有些吃力，上课也常常打着哈欠。
某天，我上完课回去，在宿舍楼下看到余妍妍推着行李箱，宋子诚也在。
他似笑非笑，“当初有些人看不起人，现在我混得风生水起，你现在可配不上我了。”
余妍妍靠在宋子诚肩膀上偷笑，“她这种人就是爱装样子。”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会在乎他们这两句狗吠。
我委婉地留下一句：“距离产生美。”
余妍妍以为我是挑衅，朝我翻个白眼：“你就是嫉妒我吧！”
我不语，她愿意跟宋子诚住在一起互相折磨，我也不好说什么。
她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7
宋子诚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个小时在直播，还要拉着余妍妍。
我经常在同城刷到他。
他为了接住考研界的流量，立了一个整日学习打卡。
但他整日在直播，哪有时间学习。
余妍妍在后面学，他在前面喊麦。
网友问他什么时候学习就是马上，再问就是不直播的时候学。
他不学还要拦着余妍妍学习，拉着她来打直播pk。
每周的作业，余妍妍都是最后一个交上去的。
我很好奇宋子诚每天上传的学习视频是怎么拍的。
我反复观看，还真被我发现端倪。
他的视频是AI合成的，有几个片段他是六个手指头。
但我并没有拆穿。
他愿意自欺欺人，那就让他一直沉溺在美梦里。
这些和我没关系。
某天我像往常一样把他们的直播当睡前乐子。
一个粉丝连线后直接吼余妍妍，直播间的几万人都蒙了。
“昨天你没有出镜，你为什么不带子诚哥哥学习？”
余妍妍忙解释：“我昨天卫生期，肚子疼得不能动，今天才好一些。”
粉丝直接炸麦：“你肚子疼那是你的事情，你只要还在呼吸你就要给我们子诚哥哥补习！不然你当他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余妍妍第一次被怼到当场流泪，哽咽道，“那我补回来不就好了。”
“不行，你必须要在我们监督下完成，直播不能停！”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一旦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对方知道你好拿捏就会一步步挑战你的底线。
直到你崩溃。
而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宋子诚，从刚刚一直作为背景板不发一言。
8
这场直播结束后，二人开始冷战。
余妍妍搬回宿舍和我一起住。
好几次我撞见宋子诚在楼下偷感很重地踱步，想让我代递东西，我直接拒绝。
这样的事情我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何况我心眼小，看不得他活得那么轻松。
终于，余妍妍愿意出门了。
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上去，就听到宋子诚炸裂的发言：
“如果你觉得粉丝的话跟我有关系，那你又和当初的蒋璃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成功激怒躲在暗处的女大学生。
“确实有区别，我现在眼睛复明了她还瞎着，谢谢你提醒我当初自己有多脑残。”
宋子诚指着我的鼻子：“你还是那样斤斤计较，我就说了一句话你怼我好几句。”
我抄起身边的扫把，“什么档次对我说教？”
余妍妍不开心了：“好了！我和我男朋友吵架关你什么事情。”
行，那我连你一起打！
二人狼狈地躲避我的攻击。
我拍拍手，皮笑肉不笑说道，“合格的前任就要和死了一样，不要挑衅我，也不要试图激怒我，因为我不仅记仇还有精神病！”
发完疯精神状态好多了，连运气都好了很多。
我参加的省级比赛接二连三得奖。
奖学金基本可以确定了。
不用和宋子诚在一起的日子，我的气血和精气神都在回归。
而余妍妍不仅日夜颠倒忙于直播，还要满足日常中宋子诚粉丝的无理要求。
上午粉丝说宋子诚是猛男，要求换掉粉色的窗帘。
余妍妍立刻丢掉原来的窗帘。
下午粉丝说他们吃得太清淡，要余妍妍亲自下厨。
她在厨房手忙脚乱，而宋子诚却从不出手帮忙。
短短半年，余妍妍的状态和之前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和上一世的我一样。
但我和她再这样的时候都没有选择离开，可能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现在分手了，那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都白受了？还为后来人做了嫁衣。”
这种心态在我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戛然而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最终付出惨痛代价。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这是我现在坚持的信条。
直到考研当天，宋子诚还在斗志昂扬打开直播：“家人们，我现在在考场门口。礼物送起来，祝福主播一定上岸！”
站在一旁的余妍妍双目呆滞，仿佛周围的一切和她无关。
我摇摇头，绕过这两人远走。
9
忙碌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考研结束后余妍妍的精气神看上去好一些了。
宋子诚又开始直播，公屏上都开始滚动：【祝宋子诚哥哥考研上岸。】
破坏队列的是这样一句话：【子诚哥哥上岸后，能不能和这个姐姐分手啊？她现在根本配不上子诚哥哥。】
余妍妍看到后就炸毛了，她这么多天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根本没有人记得她的付出。
“我是不是给你们脸了，你们只是粉丝，凭什么管我们的私事！”
余妍妍双手不断拍打镜头，直播视角不断摇晃。
她的精神临近崩溃，但依旧有粉丝出言刺激：“本来就是啊，你看看你现在面部凹陷多严重，就像是一个干尸！论相貌论学识，哪一点能配得上子诚哥哥！”
“啊——”
直播间传出尖锐的声音：“你一个粉丝凭什么管得这么宽？”
女友这么崩溃，而此时宋子诚在做什么？
他不痛不痒斥责那几个闹事的粉丝：“你们不要再刷屏了，我女朋友都生气了。”
上辈子我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被当成精神病。
宋子诚认为我太过敏感：“你谁的话都要听一遍记心里，你不难受谁难受。”
我做不到那样豁达。
而且我每天要自己先学一遍，然后备课给他讲，还要拍视频剪视频，解答粉丝的问题。
这些都是挤压我的休息时间得来的。
而他只是在那里等着我忙完一切，轻飘飘来一句：“你怎么那么慢，还没好吗？”
我的辛苦没被重视，我的难过不被发现。
当时我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太忙了，他不是不爱我。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我还不了解他吗？”
和现在的余妍妍一模一样。
这次直播后，余妍妍终于下定决心搬回了宿舍。
她依旧没有和宋子诚彻底决裂，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有一次我不经意看到她翻开的日记本，上面用红色的签字笔写着：“不，他是爱我的。”
我们如同爱的传教士，不容信念有一丝动摇。
10
笔试成绩出来后，宋子诚难得没有好心情。
他英语成绩不到国家线，只能调剂。
而余妍妍刚好上岸。
再一次面对上一世的情形，不出所料宋子诚在直播中化着憔悴的妆容，假装盖住脸上根本没有的泪痕。
“妍妍不是故意不教全部，她害怕我上岸后就抛弃她。其实没必要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但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我付出一年的时间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不甘心。”
说完还在直播间扮演深情角色，“如果我是你，你爱的人没有考上而我考上了，我会选择不要这个名额陪她再考一年。”
真是没有三观。
别人免费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没听过“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吗？
我又换了一个小号，在直播间留言：【你自己没考上，那不是你的问题吗？你凭什么让你女朋友放弃一年的奋斗成果陪你。】
刚才闪过几条表示不理解的言论，很快被删除了。
评论显然被控评，清一色：【抱抱不哭，你是最棒的。】
这边，余妍妍看到直播趴在桌子上痛哭。
原来宋子诚以私密照作筹码，逼她放弃名额再读一年。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每天给他做饭洗衣服，还要直播，我学习都是见缝插针。每次让他学他总有各种理由拒绝，我能怎么办？但我没有对不起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突然她白眼一翻晕倒在地，我连忙拨打急救电话。
导员带着余妍妍前往医院。
期间她的手机不断震动。
宋子诚在粉丝群发：【想看刺激的加我企鹅。】
余妍妍的私密照被大肆流传，但因为是闪照无法找到原图。
这并不妨碍一些人私信辱骂她，在各个贴吧留下一些恶臭的言论。
余妍妍的一些黑料也被扒出来。
她逼父母拿钱追星，不然就扇自己耳光，以及很多博主爆料自己曾受到她的骚扰。
她这下子被钉在耻辱凳上洗不清了。
每个人似乎骂她一句灵魂就会得到升华。
热搜上挂着多个词条：
#上岸先斩意中人
#某大学女生上岸选择分手
#纯爱流泪
人人默认余妍妍和宋子诚已经分手。
可当事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余妍妍的爸爸约了宋子诚，想要他澄清，妈妈则留在病房看守余妍妍。
宋子诚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
余妍妍爸爸一下子苍老十几岁，来宿舍收拾东西时佝偻着腰，和我诉说这些年的不易。
余妍妍是早产儿，家里的人很宠她，她的性子也就宠坏了。
现在也算是摔大跟头，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准备回家借钱还。
我想到我的父母，上辈子我死后他们一夜白头，坚持要找宋子诚要个说法。
宋子诚装模作样对着我的坟墓哭了一声，粉丝替他挡枪，他本人什么事都没有。
只有我的父母被困在回忆里出不来。
11
余妍妍醒后不顾阻拦爬上天台。
我听到消息连忙和余妍妍爸爸一起赶过去，她的妈妈站在一旁捂着脸哭泣。
风吹得她苍白的脸上有些红，她用手指着某处，用尽力气吼道：“宋子诚你这个混蛋！”
“你就是个伪君子，长期在视频后面辱骂粉丝，所有的学习视频都是AI合成的，励志人设都是假的！”
“每次我要学习，你总是贬低我，说一个女孩子要那么高学历干什么，让我腾出所有时间去围着你转，最后考研失败还用私密照威胁我，不让我去读书！”
“我以为你会变好的，可你的根已经烂了。你任由粉丝网暴我，在屏幕后面的你就是个怂货！”
说完，她一跃而下。
还好底下消防员们已经准备好了救援物品，她没有受伤。
有人将这件事发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宋子诚立即发了一张律师函，表示这些是造谣，让粉丝相信他。
【她用跳楼的方式就是因为没理，想扭转舆论，大家不要被她误导，我已经发了律师函了。】
有些粉丝去学校官网刷评论，要求学校取消余妍妍的考试成绩。
更有甚者，在名单中发现了我的名字，开始对我进行深扒。
【这个是子诚哥哥前女友，不给子诚哥哥补习，自私自利，她这种人也能考上？肯定是她卖来的！】
我的学习成果被他们一票否定，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我可惯着他们，直接打包甩出这么些年的聊天记录和拍摄花絮，附上我的抑郁症诊断单。
舆论很快反转，考研学校也下场辟谣，表明面试成绩都是真实的。
很多人夸我内核强大，外界这么混乱还没有想过自杀。
其实我已经死了一次。
经过这件事，余妍妍回校办理休学，临走的时候她恶狠狠地瞪我：“都是你算计我，你明知道那是火坑你还让我往里跳，心机真重！”
我盯着电脑没有分她一点目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提醒你那么多次你不分手，我已经仁义尽至了。”
她气呼呼离开了。
这件事的热度慢慢降下去，每个人回归正常的生活。
宋子诚在网上讨不到好，也很少直播了。
他的粉丝从之前的二十万掉到三万五。
可他竟然还恬不知耻求我复合。
我不知道我是给了他什么信息，让他觉得我们还有可能。
我早早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我周边人也不待见他。
“蒋璃，我之前和余妍妍都是演戏，我不爱她，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你回来吧！”
“你想想，只要我们一起合拍，这样热度流量都有了，难道你不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快乐？”
我怎么会忘，他是我的初恋。
可我当初喜欢上的是那个喜欢户外运动阳光开朗的宋子诚。
他当上主播后一切都变了。
“宋子诚，收手吧，你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好好沉淀提升自己。”
宋子诚剧烈摇头，“不，你就是看不起我，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配上你吗？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哪里会懂得我的心酸？”
我并不是富二代，父母是普通职工，和他的家庭没什么区别，只是我努力考上了一个好大学。
他的自卑已经淹没他的思考，如今宋子诚已经疯魔了。
我不愿再与他纠缠，叫来保安把他拉走。
12
没想到宋子诚死不悔改，这次他不仅放出我们的对话，说我狠心冷血，还将来赶走他的保安说成是我的老相好。
这个视频一下子冲上热门，但都是骂他癫的。
“你为了流量，真是张口就来呀。”
“你长得这么好看，四肢健全，怎么就不能脚踏实地的赚钱呢？你这么想要流量想疯了吗？”
很长一段时间，宋子诚都没有出现，我以为他终于想通了。
考研面试当天，许久未见的宋子诚出现。
他穿着第一次见我的衣服，手捧着鲜花，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
“阿璃，结束后一起去吃个饭吗？以前是我不好，但我现在悔改了，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摇摇头，“不，原谅你就说明我以前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活该。”
宋子诚神色暗了下来，将花递给我，“那祝你成功上岸，前程似锦。”
“谢谢。”我接过鲜花。
他递给我一瓶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葡萄味，我记得你的喜好了，可惜是我错过了。”
面试很顺利，出来后一个环卫工阿姨拉住我。
“刚刚我喝了你的水，现在肚子疼得站不起来，哎哟！”
这瓶水宋子诚竟然动了手脚，我想想都后怕。
如果我心软真的喝了这瓶水，错过了考试时间，那现在腹痛难忍的就是我。
我连忙带阿姨去医院洗胃。
后来我毕业了，去了很远的城市读研，听说宋子诚要重修一年。
之后的同学聚会上，大家畅聊着大学的趣事，回忆往昔。
一个人突然提起宋子诚，我放下酒杯竖起耳朵。
“当初蒋璃还和他谈过恋爱呢，幸好分手了，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周围人看向我，“是啊，当时她一个人独来独往，天天把重心放在宋子诚身上，还说要跟人家结婚呢。现在都不恋爱了，准备孤独终老，可见对方给她多大的打击。”
“咳咳咳！”
我掩饰性喝了一口酒，呛得嗓子火辣辣地疼。
“不是聊宋子诚吗？扯远了。”
宋子诚确实是我前半生的阴影，可是我终是走出来了。
我想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爱自己身上，而不是幻想被爱然后患得患失。
“他现在进去了！听说找一个女朋友比他小十岁，整天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完了还说爱人家。最后那女孩抑郁自杀了！她家长去闹，宋子诚逃走了，路上还抢劫了金店，直接罪加一等，太蠢了！”
大家唏嘘不已。
但这个话题很快被跳过，每个人都在展望自己的未来。
现如今我已经博士毕业，在学术领域扎根，深耕自己喜欢的领域，未来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