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大婚。
瑶光让人给我送来的帖子，几乎是人手一贴。
我趴在桌案上，看着老君的小药炉，体内生出了一颗小小的金色圆丹。
那丹很小，只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这几日和清恒上神传信颇多，谈论了很多趣事，例如老君那个老顽童的黑料，司命身为上神，居然怕狗。
就像我和其他仙子聊天那样，我总是能想出很多话题逗她开心。
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哪位上神。
清恒上神也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忘川里面有一颗婆娑树，婆娑树十万年结出来一颗果子，用这个果子祭奠万古，可平息冥河亡魂的幽怨，每一个解脱的亡魂，都会变成一朵彼岸花，摇曳在忘川的周旁，十分好看。
后来她送了我一把剑，说是婆娑树的枝丫所幻化。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司掌往生的神。
诞生那一刻起便是上神，守在忘川之上，是被帝君接回了九重天。
我闭眼睡了一会，却不知睡了多久。
长风坐在了我的一旁，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醒的时候，他脸色不太好，默了一会才告诉我「清恒上神，陨了···」
什么叫做陨了，我看着桌子上信匣子之中的信件。
浑身颤栗，难以置信「她是上神，渡过了大劫怎么可能会陨落。」
「上神···第十劫没过。」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朝着清恒的神宫去。
而神宫已经被封死，我被拦在门外，瑶光看着我像是看见了天大仇敌。
「上神陨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来看上神的仙身的，再者上神身躯是万物之大泽，上神仁慈，留下了一枚神丹，阿衡已经允了我，他战功赫赫，得到过帝君的一次允诺，会向帝君求取这枚丹。」
她昂起了头，藐视着我，我的脑子里面已经听不清一句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渡劫失败，她是上神，天地初开的诞生的古神，怎么可能会陨落。」
老君和一众上神到来的时候，眼中更多的是一种默哀。
仿佛是早已经能够预知到的宿命。
他们更多是敬重，没有人比我悲伤。
瑶池的彩霞都散去了三天三夜。
我把清恒留下来的书信存放在一起。
我告诉过她，我的院子里面有一颗桃树，是从月老那里偷的，后来酿造了桃花酒赔了他，下一次，我一定给她留一瓶最好的。
老君陪在我的身边，做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丹药。
我受他太多恩惠，这次开口，愧的流泪「老君，我能见帝君吗？」
老君看了我一眼，带着我去了紫宸神宫。
谁知半路上就碰见了齐衡瑶光二人，我心里发慌，想起了那日瑶光的话。
老君拍了拍我的肩膀，却也束手无策，清恒的神丹被帝君代为保管。
他们的确是来求丹的，帝君的一个允诺，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清恒上神魂出忘川，理应回归忘川。」
我跪了许久，可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仙，没有老君的相助，甚至连紫宸殿都进不了。
「当年瑶光仙子妙手治灾救疫，救了天下之人的性命，这等心胸自然是能够承载清恒上神的衣钵。」
「就算是将此丹给瑶光也不为过，全然算是大德新生。」
他们一言一句，不知过了多久。
只到帘子后面的帝君开口，冷淡无比。
「吾是欠齐衡上神一个承诺。」
「既然如此，此丹就传承给齐衡，算是大德新生。」
大德新生。
什么是大德新生!
那是清恒的一生，没有任何人能继承。
我整个人有心了，撕心裂肺的痛。
「齐衡上神，那是阿姐的丹。」
「我知道。」
他皱起眉头，淡淡的回复我，瑶光站在他的一侧挽着他的手臂。
「瑶光当年用她的神丹救了我，这是我欠她的，你不该这样子无理取闹。」
所有人都与我擦肩而过。
我不明白。
恍恍惚惚走到了司命殿。
我不是来找到他喝茶的，也没有怨他。
只是随口一个借口支走了他。
朝着水中池而去，我偷窥的命簿。
原来就算是渡过了十生十世的劫难，那人也会将她忘记。
等到他们再次相爱的时候，就会重新重新渡劫。
原来如此痛苦。
原来她的最大的过错，就是爱上了不能爱之人。
「温华！」
司命将我的手从命簿上面抓了回来，我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不成样子。
命簿快速的飞转，沾了我的血液之后，居然回到了我的章回。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子！」
司命隐忍的垂下了头「这是天道成书，无法逆转。」
我大抵是疯了。
抱着那根婆娑树枝，晃晃悠悠走到了瑶光的融丹大典。
在众目睽睽之下，手上的鲜血滴在地上，染红了青衫。
瑶光站在仙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齐衡开口，额头青筋暴起「温华，你到底想做什么。」
或许是借了那婆娑树枝的神力，我竟然当众抢下了清恒的神丹。
瑶光大怒，挥剑向我刺去，这一剑我并没有躲，刺穿了心肺。
「温华！」
来迟的长风一扇击飞了瑶光，却是被齐衡借了个稳当。
我直看着手中沾满血液的神丹，露出了一个凄惨的小。
神丹贴着婆娑树枝，散发柔和的光芒，果然，清恒也是想要回忘川的吧。
「温华，只要将这个丹给她，我就可以和她···」
齐衡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就先吐了血，抓着婆娑树枝「长风放开我，求你了」
长风松开了手，目光却一直看着我，我对他有愧。
我对很多人都有愧。
可我只是个小仙，我对不起他们，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疼的，就一下。」
我当众将婆娑树枝插进了心中，把那颗拇指大的仙丹给挖了出来。
「齐衡，我赔你。」
瑶光怒斥，小小的仙丹在她手上化为粉末。
「你的破丹，能和清恒上神的比吗？」
「你配吗？」
「你配吗？你有何德，阿月！」
瑶光瞬间面色苍白。
「你偷了我的丹，我的功德，我的封号，清恒上神的丹，你配的起吗？」
齐衡的脸上更是难堪至极，双目赤红「你···你说什么···」
「齐衡，她偷了我的丹救了你，那些前尘往事，想不起来也罢，记错人了也罢，这只是往日因果。我都替你还了，只求以后，你我二人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你胡说！我救了天下百姓，我···」
「不要做戏了，戏做久了自己都忘了真假了。」
我抱着婆娑树的树枝，比来的时候狼狈的数万倍。
已经听不清处周围的声音，就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些日子五感尽失的时候。
只是茫然看到了站在面前了男人。
我看着那张脸，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翻腾的复杂情绪，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
「太子殿下，您还记得苏蘅吗？」
他注视我了许久，淡淡开口。
「你应该叫我重华帝君。」
「是帝君啊。」
原来是帝君啊。
大德新生。
太上忘情。
不过是荒谬绝伦。
只不过是她最爱的人，拱手将唯一留下的心送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