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府是四城里做的最大的势力,涉猎的方面很多,又掌握着四城里最为富庶的戴府。那人也知北城是戴若雪的地盘,所以便特意约她在势力范围相对薄弱的西城见面。
那人觉得只要收服了戴若雪,那四城归顺他便指日可待。届时他借着四城的天时地利打回去,那么恢复他的天下就是易如反掌。
看到这张纸以后,戴若雪的第一反应是避而不见。
且不说四城早就不属于谁人管辖,便是以戴若雪此刻的权势,又怎会怕区区一个男人。
“小姐,刚刚那个小厮送了个东西,说是务必请小姐一观。”门外又响起了一声,一个婢女手捧着一块玉佩走进了房内。
戴若雪抬眸,就看到丫鬟的手里托着一块做工精良、雕刻着雪花形状的玉佩。
那玉佩戴若雪再认识不过,那是她出生之时,戴老爷子请了四城最好的工匠历时数月才雕刻而成的玉佩。
数年前戴若雪与周清杉两情相悦,便将此物送与周清杉作为定情信物。当年二人决裂之时,并没有退还定情信物。而且据戏园子里的人来报,这枚玉佩周清杉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而今这玉佩竟出现在了那人手上,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周清杉现在在哪?”戴若雪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清澈的眸子染上了一抹猩红,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在那婢女的身上射出个大洞。
那婢女自是没见过这等场面,只吓得抖似筛糠。清瑗见状赶紧打发她出了房间。
秋叶眼见戴若雪这般气愤,也是赶紧差人打听了周清杉的行踪。
不多时,下人便回了话。说是周清杉不在曲家,也没在戏园子。
屋内当时就如同冰窖一般。秋叶悄悄地瞄了一眼戴若雪,就看到戴若雪捻着佛珠的手死死攥着那串佛珠,仿佛恨不得将那珠子捏成粉末。
小厮也是看到了戴若雪冷的结冰的脸色,颤颤巍巍的继续禀报:“据曲家的门童说,周老板已经两天没回过曲家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废物,一群人竟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戴若雪许久不曾动过这么大的气了,就是两个月前李达哐她去看戏那次都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原本从容的一个人,倒也急得在房中团团转了。
“叶子,备车去西城。”戴若雪不想再这么干等下去了,她也不能这么干等了。那人既然能把玉佩送到了她的手上,便是知道周清杉在戴若雪的心里的位置,也不怕戴若雪不上钩。
虽然她这十年来她也想努力的忘记他,可是每一次见到他,记忆里他的摸样就会记得更清楚些。现在周清杉不见踪影不知生死,戴若雪真的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秋叶应声告退,只留下清瑗一人在房间服侍。
戴若雪现在思绪混乱,她不确定周清杉到底在不在那人手上。为今之计只能分头行动,一边派人仔细寻找,另一边自己亲自去见他。
“清瑗,你拿着某的折扇,外院的小厮随你差遣,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的寻找周清杉。”
眼前七清除了秋叶和清瑗,并没有人在身边供她调遣,无奈之下她只能出此下策。
戴若雪的折扇就是她的信物,外院的小厮除了认戴若雪本人和秋叶以外,就只认那把终日被戴若雪随身携带的折扇了。
现在她将纸扇交给清瑗,便是给了她调动戴家全部势力的权力。而这所有的权力,也不过是用来寻找一个男人。
秋叶吩咐人套好了马车,又将换好了衣服的戴若雪扶上了马车,自己也越身入了车内。
一路上美景如画,可是戴若雪根本无心观赏,她恨不得自己能背生双翼,立刻飞到西城。
“小姐,你失态了。”
秋叶的话戴若雪充耳不闻,手里死死的捏着那玉佩。
“小姐,你失态了,那周清杉是曲染的丈夫,与小姐你没有关系。”秋叶咬了咬牙,重复了一遍。
她知道此刻说这种话会有什么后果,主子本就在气头上,不顺着主子的话说反而呛着人家,若是换作平时早就受罚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 ,作为戴若雪的心腹,秋叶必须说。
即便因此丧命,她也得点醒小姐。
四城里等着看戴府笑话的人不是十之八九也绝不会少,堂堂大家小姐,竟然为了一个外姓男子大动干戈,这话若是传出去,戴若雪的名声只怕是会更差了。
本来唱了几年戏就已经让戴若雪的清誉受损,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秋叶根本不敢想。
“我不是为了救他,我是为了北城。周清杉是曲家掌门人,若是他以此为要挟,只怕北城就要鸡犬不宁了。更何况就是为了保住四城颜面,我也得去。”戴若雪现在的样子委屈极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但是却强忍着不让眼框内的眼泪流下来。
修长的指甲用力的戳着手心,仿佛只有那连心的疼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小姐,这样的借口骗得过旁人,骗得过你自己么?”
秋叶知道戴若雪的话不无道理,周清杉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举一动足以让北城翻云覆雨,可是除了这点意外,她不信戴若雪没有半点私心。
“叶子,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拿他的命赌,我做不到。”
秋叶的话倒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戴若雪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可是小姐你想没想过你的名声?你还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你难道不怕么?”
秋叶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戴若雪的心口。她伸手摸了摸早上盘好的发髻:‘嫁人么?自从十年前我就没想过再嫁人。不是两心相悦之人,我宁愿不嫁,只不过我这颗心这辈子大抵上是不会同谁两心相悦了吧。’
戴若雪从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名声。若是在意,她便不会八岁入戏班学戏八年,她便不会和周清杉私定终身,她便不会在父亲过世后毅然决然的扛起戴府。毕竟这四城里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只有她一个是女人。
一路上车马无休,三个时辰倒也到了西城。
“叶子,你回去吧。”戴若雪握了握腰中的匕首,眸中闪烁着冷意。
“不,奴婢要保护小姐。”
“叶子,你听我说,戴家不能一日无主,你现在一定要回去稳住人心,若是我真有什么不测,你也好找人救我。”她不能把宝都压在清瑗的身上,若是清瑗狼子野心,那么戴家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戴若雪说完,根本没给秋叶拒绝的机会,便让车夫将秋叶带了回去,身旁只留下了一个随车而来的年轻小厮。
凭借着那人给的地址,戴若雪在西城东面一条荒芜的巷子里总算见到了他。
巷子深处,一间破旧的房子映入眼帘。黑漆的大门门环看上去落满了灰尘,门上的匾额上烫金的大字伴随着大片的蛛网,不时地还有细小的 灰尘从上面掉落。
戴若雪抽出了随身的丝帕,用丝帕包着门环一下又一下的敲着。
“谁啊?”门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声谨慎的询问。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戴若雪紧张的握着匕首,故作镇定的开口:“戴若雪。”
男子闻言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将戴若雪让了进来。
“戴小姐要在这等一会。”男子欠身朝戴若雪施了一礼,“奴才这就去禀报爷。”
男子转身离开后,戴若雪才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府宅。看样子这座府宅的主人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院子里虽然有些荒凉,但是从两旁的假山凉亭依稀能够看出从前的精致和繁盛。
不一会,两个中年女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迎上戴若雪:“戴小姐,爷宣戴小姐觐见。”
戴若雪出眼打量着这两个女人,粗布的衣衫罩在二人纤细的身躯上,明显的不合身。即使日子已经难以过活,依旧保持着描眉画黛的习惯。
‘都已经山穷水尽了,还搞这些穷讲究。’戴若雪的心里想着,脚上也加快了脚步。
可是她走着走着,才发现那两人根本没有跟上来:“你两个怎么不走?”
“戴小姐。爷可是九五至尊。”一个女子面带笑意的福了一礼,“所以奴婢们得搜一下戴小姐的身。”
戴若雪无奈,只得走回来,张开了双臂任由二人搜查。
果不其然,她身上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就被搜了出来。
“这下可以走了吧。”
“麻烦戴小姐将头上的银簪也交给老奴,等见过了爷 ,我等自会将这些东西还给您。”
本就带着怒气的戴若雪被这一句话彻底的点燃,头上的银簪一拔便抵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带我去见你家主子,否则我就杀了她。”
这二人虽然在宫里伺候了多年,见惯了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但是对于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见,也吓得不知所措了。
“前面带路。”戴若雪也知道此刻想要回匕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也不纠结在匕首上,只命令剩下的那人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