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的泪滑落下,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真的等森季星讲出这类的话时,她的心被生生挖空了一样疼。
他执拗不肯离异,不肯把意儿给她,蒋氏心里又恨。
“阿姜。”江太太心痛地唤声。
阿姜扑进江太太怀里,眼泪汹涌而下,“娘亲,我真期望他无情些,这般我便不会太难受。”
森季星对她喜欢太少,不足以让他为她去反抗,去放弃些事儿。
“阿姜,等你走出,就会发觉他并非那样重要。”江太太心中发酸,摸摸阿姜的头。“咱们归家。”
阿姜强忍下泪意,冲楚灵跟阿金致谢。
“谢谢你们,我给你们添麻烦。”
蒋氏深深鞠躬。
楚灵赶忙抚住蒋氏,“你且保重自个。”
阿姜点头。
楚灵向蒋介安跟江太太道别,离开森家。
蒋介安看着楚灵的身影,不由叹息,她怕是为报恩,刚才不顾自个会给卷进,帮抚阿姜一把。
“郡君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太难的了。”江太太心里生出感叹,只盼望江立冬别把楚灵给恨上。“现在是咱家欠郡君一人情。”
越家人离开。
森季星临窗而立,看着蒋氏消失在壁影处,紧攥的拳慢慢放开。
森二太太收拾好自个的窘迫,诅咒一通越家,连带着楚灵一起骂了。
“季星,你跟蒋氏离异,娘亲再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儿。”
森二太太把主意儿打在江莺莺身上,她有自知自明,现在给森季星捞官当,还不如先捞着钱财,到时再给他捐一个官。
“娘亲,蒋氏的嫁妆?”森季星忽然转身来,望向满面算计的森二太太。“你也不愿别人说咱家私吞儿媳的嫁妆?”
“哪里还有嫁妆?你的病,早便给你医病花光了。”森二太太目光闪动。
“你用的是钱,庄子跟田亩都卖掉,恐怕越家早便有所耳闻。不卖掉,咱家也未见着这些东西。”森季星声音冷了二分,“你如果不肯把嫁妆拿出,我只得找蒋氏求跟,以后住在越家,他们家左右没男娃。”
“我真是白白生养你,手臂肘向外拐!越家人全都不要嫁妆,你巴巴的给人送去!”森二太太看出森季星对蒋氏并不全无情意,就是也尊重她这娘亲,真怕因为嫁妆一事儿,让森季星对她没尊重之心,“给你舅父了。”
森季星“呵”地嘲笑,转过身进了后院儿。
“阿可以!阿可以!你要问你舅父把东西要回来么?他们一家全指着这点薄产过活儿,如果是要回,咋过活?”森二太太追上去。
森季星心中生出无力感,他们全都指着王府过活儿,家中并无余钱。
他娘亲却记挂江家,失了蒋氏的嫁妆,活不下。
森二太太嘴毒,心恶,仅存的好,都给了江家。
他眼神炯炯的看着森二太太,口气难明,“娘亲,你可有想过,咱们可不可以活?”
森二太太怔在原地,呆愣的看着森季星走远。
“哎!阿可以!阿可以!你娶了表妹,咱家便有钱啦!蒋氏的嫁妆,又算啥?”
森二太太反应过来,赶忙朝森季星追去。
……
楚灵在等黄生赶马车来,反而是先目送蒋氏一帮人离开。
黄生赶来马车,正巧对面有一辆车驶来,遮住楚灵的马车。
帘掀开,下来一位婢女,搀抚江莺莺下。
江莺莺看到对面的马车,又望向府门口的楚灵,不由笑说:“这位夫人非常抱歉,夺了你的道。”
楚灵摇头,并不介意。
江莺莺叫马车移一下,黄生把马车停来。
楚灵上车离开。
江莺莺寻问婢女,“她是谁?谁家夫人?”
“她是白银郡君,治好白银县的瘟病,医术造诣扬名天朝,给奉为神医。”婢女停顿一下,又说:“她救过公子。”
“是么?”江莺莺眉头轻轻一皱,“她可以治好宴哥的病?”
婢女摇了下,“只说能活一年。”
“宴哥的病她治不好,又怎样可以被封为神医?”江莺莺忧心森晏青的病,边往府中走去,边寻问说:“敬淑妃的消息打听来了么?”
婢女赶忙说:“打听来了,王世子曾经是复康帝的徒弟,据传圣上便是教王世子练武,看上敬淑妃,一直念念不忘,即使嫁过人,也并不在乎,把人接入宫。王世子跟敬淑妃姐弟感情深厚,大概是由于这样,公子才挂上敬淑妃的容像!”
江莺莺脸面上可算露出一点笑。
婢女轻轻接近江莺莺的耳旁说:“只是……有个传说,刚才白银郡君的夫君燕大人,据传他是敬淑妃之子。虽说辟谣了,可森二太太却坚信是的,而且以此要夹白银郡君。”
江莺莺满目惊异,居然有这等事儿?
她严厉的叫婢女守住口,“这类话不可以乱说,宴哥现在是王世子,敬淑妃有个差池,他也不到哪里去。”
“是。”婢女封住口。
江莺莺眼光一转,去往乾坤楼,拿此事儿试探森晏青。
森晏青坐桌案后,奋笔疾书。
江莺莺叩门进,森晏青不待笔墨晾干,就拉着边上一本书,覆盖其上。
森晏青寒冽的看向江莺莺,一语不发。
“宴哥,我来瞧瞧你。”江莺莺把一块玉坠放到森晏青压住信的书本上,“这是我今天特意买的,你喜欢么?”
森晏青看都不看了眼,书本一掀,玉坠啪的掉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江莺莺,我不过一个短命之人,年长你好多,何苦痴缠不放?”森晏青揭开假面,脸面上的疤扭曲,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你整日对这张脸,不做恶梦么?不嫌弃心么?”
“不!宴哥,我不怕的!”江莺莺非常心慌,森晏青以往不爱搭理会她,从没这样疾言厉色过。“你不准这样说自个儿,我……我会找神医治好你的病!”
森晏青不胜其烦,摁住书本的手,根根筋络凸出。
江莺莺心知森晏青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即刻说:“我今天来,还有个事儿跟你说。森二太太说燕大人是你长姐的孩子,你小心些,免的谣言中伤敬淑妃。”
森晏青把假面戴回,砚台中的墨汁,好像映入他的眼,里边翻涌着一片墨色。他忽然起身,一步一步冲她走来,每一步都似踩踏着在江莺莺的心头上,直到站在她的身边。蓦然生出一种危险来临的骇惧感,她打了个冷颤。
“宴哥,我也是道听途说,你可以查下……”江莺莺声音发抖,非常怕此时的森晏青,却硬头皮,逼迫自个去凝视他,“我没骗你。”
森晏青垂眼,江莺莺的裙裾在小幅度的颤动,他别有意味的说:“江莺莺,比你聪明的人,比比都是,何须把别人当作傻瓜?”他阴森的眼神来回巡视江莺莺纤瘦的脖颈,手指头握了握,好像在忖度着怎样拧断她的颈子最为合适。“怎样死的全都不知。”
江莺莺眼泛红,身子发抖起。森晏青稍微往一边退去,那类让她汗毛竖起的感觉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