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歇息。”燕问轩冷冰冰扔下几字，抱起楚灵，朝外走去。
“太太！”染夏着急的大叫，快步追上，她喘粗气说：“你明日还来么？”
“哪里些病人，应该用哪里些药，我写在方子上。病人依据征候安置在一块，你们发药时，要留意看，不可以马虎。”楚灵放不下心的再嘱咐，“屋中烧艾草，记住了么？”
染夏还想再问，对上燕问轩寒冽的眼睛，她舔了下唇瓣，“记住了。”
“我今天晚上会过来趟。”楚灵话音未落，燕问轩眉头跳跳，把她的头按在胸，离开救护所。
楚灵把头靠在燕问轩胸，打了个哈欠，反倒睡不着了。
回官府内堂，燕问轩用艾草熬水给楚灵泡澡。
楚灵洗完澡，燕问轩端来蔬菜肉粥，喂给楚灵吃。
“吃不下。”楚灵吃几口，一晚没有睡，反胃。把粥推开，靠燕问轩肩头上。“我睡不着。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燕问轩看着没有动几口的粥，把碗放在桌上，轻轻侧过身，把楚灵揽怀中。
“昨日晚餐没有吃几口，今天早餐又不吃，肚儿不饿么？”燕问轩清淡的眉目间拢上愁绪，他温吞说：“你昨日跟病人在一块，熬碗预防的药吃？”
楚灵靠在燕问轩怀里，合上眼酝酿睡意。听男人的话，翻转过身体，把脸埋在他肚子，“啥都吃不下，等我睡了醒过来再吃。”她晃着燕问轩的胳膊，“你随意唱一曲，我不嫌的。”
燕问轩从不曾唱过曲，楚灵为难住他。
手指头穿过楚灵的头发，燕问轩轻声说：“我给你念首词？”
楚灵摇摇头，一定磨着他唱。
开始是一时兴起，现在是真想听他唱。
燕问轩默了默，垂眼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眼里满是无可奈何，酝酿一通，手指头轻轻扶着她的头发，边轻声吟唱开。
“春江潮水连海平……”
楚灵怔了怔，想不到他会唱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她私以为燕问轩应该唱曲情歌才是。
楚灵抱着他的腰，在这诗情画意中，慢慢沉睡去。
燕问轩见楚灵呼吸均匀，抱着他腰的手，慢慢松弛，就知她睡了。
抱着她放到床榻上，拉着棉被盖在楚灵胸，燕问轩把她剩余的半碗米粥吃了，去见府吏跟典员。
昨日燕问轩一整天都在救护所，主薄安排的接风宴并没出席。
府吏跟典员原先不以为意，现在见燕问轩态度这样轻慢，心里一时间不安，担忧新官上任几把火，第1把火便先烧他们！
次日一大早，穿公服来到官府，拜见燕问轩。
一等又等俩时辰。
府吏跟典员面面相看，心里的不安扩散，脑袋怕是给燕问轩给记挂上！
到底白银县的声誉早已传出，没人敢来当官。这新县长不仅来了，还整治上了，谁知道会不会是有手腕的人？
燕问轩从内堂一出，府吏跟典员不敢拿腔作势，齐齐跪下。
“小官拜见大人。”
燕问轩坐大班椅上，俯视着府吏跟典员，二人年龄相仿，40几岁出头。
蔺主薄在燕问轩耳旁轻声说：“府吏跟典员是一家子，全都精明过人，善于经营。你可要当心着！”
燕问轩心里有数，想要把白银县肃整好，这类人，不可以留的。
他态度谦虚，“二位请起，本大人今天请你们来，了解官府内务状况。”
府吏跟典员见燕问轩非常客气，心活泛起，性情这样绵软，不像是有手腕的人，莫不是得罪人，给发放在此处？
这般一想，瞬间敬畏全无。
府吏腰挺直，利索的从地面上站起，拍去膝上的尘土，“大人有所不知，咱这里穷，平头百姓都要饿死，哪里有钱征税？府中不仅粮、马、钱俱没，连老鼠都不存在。太过贫困，反倒使的治安非常好，没人犯罪，咱们领的官俸还要救济平头百姓，压根不够糊口，只得另谋生计。”
典员赶忙附应说：“是呀，瀛夷剥削平头百姓，先前的那位县长爷，为平头百姓伸冤，没有过几天，就溺死在浴桶中。我们就是小吏，哪招惹的起呀？”
燕问轩从他们诉苦的话中获知，官府清贫，一个铜钱、一粒食粮也没。
白银县灾民太多，钱牧押送来的食粮，远不够。
想施展抱负，太艰困。
“小官有要事儿在身，如果没啥事，先告退！”府吏拱手，退下，分毫不把燕问轩放到眼里。
典员笑说：“小官、小官也告退！”仓促跟在府吏背后离开。
蔺主薄面色难看，“他们这是没有把你放到眼中！”
燕问轩并不恼，“蔺主薄，你把白银县具体状况说跟我听。”
蔺主薄事儿无巨细的把状况告诉燕问轩，“白银县贫困的是平头百姓，一切钱财都聚集在豪强手里，他们每年送孝顺钱给瀛夷跟野匪，才在城中度日。”顿了下，又说：“府吏、典员也为他们办事儿。”
燕问轩又问，“富户做啥营生？”
“盐、铁。”蔺主薄说：“他们煮的盐巴跟冶铁，3成利都给瀛夷跟野匪。”
燕问轩心里有了个想法。
蔺主薄笑的满脸蹙褶，“大人等等。”他小跑到自个儿办公地，抱出一个柜子，“大人打开瞧瞧。”
燕问轩打开柜子，里边齐齐整整码放着1锭锭雪花银。
“这是上任县令留下的，他预备兴建水利，没有来及大干一通，就……”蔺主薄说起红眼，道，“还好上苍开眼，叫大人来这里做官。小官知道你跟先大人一样，心系平头百姓。”
不然不会救济染瘟病的平头百姓。
燕问轩非常意外的望向蔺主薄，这些钱他保管好，期望用之于民。他才上任，蔺主薄就这样信任他。
这分信任，让燕问轩胸腔中热血翻涌。
“白银县现在这样状况，须要用钱的地方好多。小官只可以拿出这样点，你先用。”蔺主薄把柜子盖起，推到燕问轩的身旁。“你如果须要人手，小官可以帮你找些人。”
“有劳你。”燕问轩把钱收下，用于采抓药，治疗瘟病。
……
楚灵睡醒后，用完饭就去了救护所，给病人检查，病情多数稳了。
接下来几天，楚灵除去睡觉，别的时间都在救护所。
工夫不负有心人，有病人被治好，消息瞬时传遍白银县。
恭烈侯夫人日夜赶路，落后楚灵几日，抵达漓江城。
漓江城民风朴素，非常繁盛富庶。
恭烈侯夫人进城，看着热闹大街，心里有种归属感，人全都踏实下。
车停在堡主府，恭烈侯夫人掀帘，看着府邸，“堡主府”3个大字，大门两边儿，立着两尊石狮，让她心里十分激荡。
车夫搬着木梯放到车边，恭烈侯夫人踩木梯下。
婢子把轮椅放到地面上，抬着楼如丝下，把她放到轮椅中。
“昭芸夫人？”堡主府的朱门打开，里边走出位婢子，看到恭烈侯夫人，怔愣须臾，往门内快步而去。“堡主！堡主太太！昭芸夫人跟表小姐回了！”
恭烈侯夫人笑满面，叫婢子推着楼如丝，一起进入堡主府。
母女两个穿过水榭，进正堂。
堡主跟堡主太太端坐主位上，两位不过年逾60，头发却斑白，得亏身体骨硬朗。
堡主太太见着昭芸，欢喜的站起来，慈蔼的口气中透着思念，“昭芸，你嫁进京城师后，好些年才回来趟，全都不挂念娘亲么？”
昭芸看着堡主太太的面庞，布满蹙褶，仍然可以看出年青时姿容不错。黛姬的相貌，随了堡主太太，爱妻心切的堡主，对黛姬更是非常宠溺。
“娘亲，我非常想念你，期望每天伴在膝下，可我的身份儿，着实是身不由己。”昭芸敛去乱绪，抱住堡主太太，话语中透着试探。“如果姐在就行了，可以替昭芸在你身旁尽孝。”
氛围一滞。
堡主太太脸面上的笑敛去，眉目间染悲。
堡主眼里闪动过哀恸，拍了下堡主太太的脊背安扶她。
“昭芸，你娘亲身子不好，这些旧事儿别再提。”20几年，他们被迫接受黛姬逝世的现实。昭芸再度提及，不免将胸口的疤给撕开。“你跟如丝一路舟车劳顿，先安置歇息，今天晚上咱们再吃团圆饭。”
昭芸心中舒口气，这是如丝没找来么？
她含笑的说：“爹、娘亲，我带着如丝去下去歇息。”
“外公、姥姥。”楼如丝唤，“我先回房，晚间再拜访你们。”
堡主太太看到楼如丝坐轮椅上，心痛的说：“孩子，你这是怎么啦？”接近了，才看到楼如丝的脸也受伤，堡主太太迫切的问说：“昭芸，这是怎回事儿？”
楼如丝红着眼圈，忍下满腹委曲，“赛马时摔的。”
昭芸听她这样一说，到嘴的话吞下，“如丝的马发狂，抛下山丘，才伤着。”
“孩子，你不要哭，姥姥的心都抓起来了。你且安心，漓江城能人异士多，会治愈你的伤跟腿。”堡主太太痛惜地攥住楼如丝的手，最不忍小辈遭受这般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