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弘璂唤住钟镇红:“你年事儿已高,为天朝鞠躬尽瘁。现在钟家多事儿之秋,你在家休养。”
钟镇红气势卸下,腰板弯下。
他为任命书到处奔走,今天春宴有点苗头,钟案郭这个事儿,圣上这是逼他致仕。
弘璂不徐不疾的对钟案郭说:“你要辞官,寡人准了。”
钟案郭面如土色。
弘璂下令,叫侍卫把钟案郭押送去刑狱寺监牢。
刑狱寺主事来,弘璂责令他日内,把闻如懿这件案子办妥。
“小臣领命!”刑狱寺主事大步离开。
殿宇清静下,弘璂靠在龙椅上,摁搓胀疼的脑门。
“咱们家来。”晁舍人放下拂尘,给弘璂摁头。“圣上,钟大人这个事儿查出,他是给陷害。但他跟闻如懿……属实诸人都知。钟小姐恐怕也会惹上非议,你计划怎样做?”
“应该怎样,就怎样。”弘璂不计划废除婚约,逼的狗急跳墙。
钟唯帧依然是中宫的人选,叫钟镇红看见一线期望,起码可以稳住人心,不敢妄动。
这几年时间,慢慢瓦解钟家势力,再另行定夺。
“圣上,晚膳摆在哪?”晁舍人寻问。
弘璂张开眼,起身说:“景明宫。”
回景明宫,钱牡丹放下中的书,跑来。
“叔,你抓到坏蛋了么?”
“有专门抓坏蛋的人,寡人若把旁人的事做了,他们做啥?”
“他们如果抓不到?”
“那就归家种的去。”
钱牡丹“噢”,又问:“叔,我想要啥都可以,是么?”
“恩?”弘璂席地而坐,继续批阅折子。
“我要铁锄。”钱牡丹坐他对面。
“找晁放。”弘璂执御批。
钱牡丹笑甘甜:“晁舍人,你帮我找一个铁锄来。”
“姑娘,你要铁锄做啥?”晁舍人将坚果往钱牡丹跟前一推,“要养花么?”
“叔说抓不到坏蛋,就要归家种地。坏蛋全都送上门来了,他全都抓不住,要种地的。叔不会食言而肥的。”钱牡丹又从新爬回,往弘璂身旁移了下:“近朱者赤,我将聪明分点给你。”
弘璂失笑,她比小兰,清屏要闹腾。
“鸡大腿?”
钱牡丹歪头想一下:“给你个,鼓励你。”
晚膳时,瓷盘中,盛着一个鸡大腿。
钱牡丹夹起鸡大腿,放到弘璂碗中。
“你不吃?”
“原本有俩,你没凭能耐拿到鸡大腿,因此那个鸡大腿没了。你碗中这是我的,我来鼓励你。”钱牡丹接过宫娥盛好的汤,清脆的说:“食不言。”
弘璂:“……”
他如今确定不是幻觉,钱牡丹用教孩子的那一套对他。
弘璂看到碗中的鸡大腿,抚一下脑门,又忍不住笑,吃了鸡大腿。
钱牡丹规矩非常好,吃饭时并没搞出一点声音。
吃完饭,涮口,擦嘴儿,坐那等弘璂吃完。
她才说:“鸡大腿好吃么?下回你早点回,可以吃俩。”
弘璂扬眉,小女孩是想要人陪着。
“你想寡人早点回,不应该讨好寡人?”弘璂反问。
钱牡丹睁圆漆黑水亮的眼,好像想不到自个儿弯弯绕绕的小心眼儿被发觉,脸盘通红。
“爹钓鱼用鱼儿爱吃的饵料,它便会上钩。你喜欢鸡大腿,我,我……”
钱牡丹低下脑袋,每日弘璂都会在吃饭时来,吃完饭又仓促离开。
每日晚上总结时,他忙到非常晚的话,会叫她把总结说给晁舍人。如果不乐意的话,就写在洛阳纸上,他回来看到再给她回复。
娘亲叫她照料好弘璂,多陪一陪他。钱牡丹想到她每回去书馆,父亲想她早点归家,预备她爱吃的菜,她便会照时归家。
钱牡丹效仿,可是不知道弘璂爱吃啥。
每回吃饭,宫娥一样夹点,他全都不挑,也没有啥特别爱吃的。
钱牡丹爱吃鸡大腿,方才弘璂主动问鸡大腿,还将她夹的吃了,她猜应当是爱吃的,用鸡大腿哄他早点回。
“你倒是会举一反。”弘璂心情非常微妙,有人为他费心思,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他的两眼中,染上一点笑痕:“下回别用鸡大腿。”
“那用啥?”
弘璂摸摸她的头,没答复她,“叫宫娥带你去消食。”
“你?”钱牡丹扯住他的衣袖,“我爹都会陪我消食,再去忙活公务。”
“晁放陪你去。”弘璂垂眼落到她抓着袖子的:“听话。”
钱牡丹抿紧唇瓣,娘亲叫她乖点,不要给弘璂添麻烦。
弘璂案桌子上压一摞折子,战马一事儿须要他料理。
着实抽不开身去散步,留下晁放,带着另外一个宫人去上书房。
弘璂走出景明宫,回过头望一眼,钱牡丹站在门口,清静的看着他。
“你找乐师来,给她唱。”
弘璂交待一句,走了。
“姑娘,你想去哪里走一走?御花苑?”晁放当心赔着笑脸。
“外边好冷呀,晁舍人我想看书。”钱牡丹折回殿中,盘腿坐芦席,问晁放:“我是不是搞砸啦?惹叔烦啦?”
“没搞砸,圣上非常高兴。”晁放叫宫娥去预备些零食来,“燕小姐,清屏郡君来了,圣上料理政事儿,也不会特意腾出时间陪她们。”
钱牡丹眼一亮,兴奋的问说:“晁舍人,我听闻清屏姐姐去年生日时,叔专门叫人做焰火,给她放焰火?”
晁舍人笑说:“这有啥?圣上为清屏郡君做的,细数不来。他们感情好,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清屏郡君孤身一人在京师,圣上对她特别照顾。要是她是血统纯正的天朝子民,说不准便是她做中宫。”
“呀?”钱牡丹歪着脑袋问:“叔喜欢清屏姐姐啊?南狄已然归顺天朝了,清屏姐姐作不了中宫,可以做妃子啊。书上说为两国联姻,不怕南狄王做反贼!”
此时,宫人带乐师来。
“姑娘,圣上请乐师给你唱曲。你想听啥?只管跟乐师说。”宫人恭敬的说。
钱牡丹呆了下,乖觉的笑说:“谢谢,我不想听。”
她将翻开的书合上,摊开洛阳纸,握画,叫宫人送去给弘璂。
宫人叫乐师回,去上书房复命。
“圣上,钱小姐在看书,她不想听。”宫人把画纸,呈放到御案上,“这是钱小姐画给你的。”
弘璂放下御,取画,不由笑了。
第1帧画,小女娃,扎着俩冲天辫在地面上翻滚,边的月亮门上写上“御花苑”几个字,石桌子上几个碗,两幅筷。
第2帧画,头戴金冠的小人,蹲女娃身旁,抬摸小娃子的头。她撅嘴儿,不开心的模样。
小女娃子身上的肚兜一朵木槿花儿,画的是钱牡丹。
弘璂搓一搓眉头,唇角往上扬。
再叫宫人送回。
宫人中捧着画纸回景明宫。
“叔回我了么?”钱牡丹从软榻上跳下,飞奔来,取走画纸,看到里边的几个字,甜甜的笑开了。
晁放看了眼,唯有句,在每一帧的画下边。
“动怒!”
“明天陪你去听曲。”
“我谅解你啦!”
钱牡丹戳戳打滚的小女娃子,“我才没有动怒。”
心愿达成,随弘璂咋说!
……
覃早夏听见消息,钟案郭跟钟镇红去宫认罪,钟镇红没讨到好,放到家中养老。钟案郭提出辞官,弘璂准了,现在钟案郭关押在刑狱寺,钟家的人到处奔走,找证据,为他平冤。
闻主事跟闻太太从宫中回,变的很清静,等刑狱寺审讯。
等案子查清,恐怕的十天半月。
这一回,出乎覃早夏的意料。
天,刑狱寺便结案了。
确实是闻如懿算计钟案郭,把他给放了。
钟案郭递交的辞官书,也批下。
再过了几天,钟镇红提出致仕,弘璂准了。
钟家沉寂下,闭门谢客。
“钟家短时间不会再作妖,他们会防备圣上继续看着钟府。”楚灵想到钟家二爷在吏部担任左少卿,不晓得会不会把他升为主事。
覃早夏笑说:“期盼他们现在是秋后蚂蚱。”
楚灵缄默不语,打翻身仗时,恐怕还会闹出糟心事儿。
……
转眼间,4年过去。
如楚灵所想,钟家沉寂四年,现在府女人逐渐开始参加宴会。
到底弘璂年满18岁,到娶中宫的年龄。
钟唯帧是准中宫,频繁的在露脸。
今天是庾老太太的寿辰,燕小兰跟覃早夏坐凉亭中,看着被众星拱月的钟唯帧,燕小兰啧了声:“钟家这样高调,不怕小叔不娶她么?”那便真够丢脸的了。
覃早夏吃一口梅汤,全身舒畅,散暑气。
“她嫁不嫁跟咱没有关系,倒是你,想着啥时候嫁给庾道连?他现在21岁,跟他一般大的,孩子全都抱两了。”覃早夏揶揄道。
燕小兰也想早点嫁去,先前讲好及笄过门,就是哥不在京师。
她叹息:“我啥时候嫁人,要看哥,我等着他背我出嫁。”她眼球滴溜溜一转,眼中闪动过狡黠:“再者,长兄都未娶亲,我先嫁人,不大妥?”
话题忽然转到燕青竹身上,覃早夏斜瞥燕小兰一眼。
这几年燕青竹没返回京城,他们二人唯有书信来往。路途遥远,一件信要一俩月才可以落在对方中,一年大概唯有四件信。
前几天边境传来捷报,打了胜仗,北狄乐意归降。
覃早夏却知道,归降几年后,北狄王世子带着大使进京城,最终死在驿站,战争又开始打起。
“庾道连没跟你说,燕青竹已然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么?可以挑日子了。姨并不信长幼有序,成熟了,你就可以嫁人。”覃早夏不知想到啥,脸面上的笑有些淡。
燕小兰意识到,关心说:“咋啦?”
覃早夏摇头,因着上一生,燕青竹凯旋归来,他了招。这一回时间线是一样的,这个事儿还会发生么?
燕小兰见覃早夏情绪低落,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上,软声说:“他挑好日子,在八月。”
“你哥提早回,你想把日子向前移?”覃早夏眼中染上笑,因着上一世,确实改婚期,就在下个月。
庾道连早便想把人娶入门,应该预备的全都预备好了,燕小兰的婚嫁衣綉好,只等着日子到,办婚礼。
燕小兰娇羞说:“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是下个月16。”
“改啊。”覃早夏摸摸燕小兰的头,“16是个好日子。”
燕小兰原来是急着要嫁进庾家,现在真的定下,倒不舍。
“道安将我们家隔壁的宅院给修好,我和他成婚后,就住在隔壁。”燕小兰这般说,心中倒是好受了些许。“覃姐姐,哥回了,你们也应该成婚了?”
覃早夏这边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