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回了！快请屋中坐！”楚娴亲昵的挽着楚怀山的胳膊，领着他去上房。
孟氏听见响动，自灶房中钻出，两手往裤上一擦。
“呦，孩子他大伯父来了！”孟氏殷勤的倒茶，悻悻的笑说：“家中都是些许粗茶。”
“我就是个粗人。”
孟氏一噎，脸面上的笑发僵。
“楚有明？”楚怀山并没动茶碗，眼神如同锋刃般射向孟氏。
孟氏心里胆寒，“……去地里边了。”话落，看到楚有明卷着裤，扛着铁锄回。“孩子他大伯父，当家的来了！”她扯大嗓子，冲楚有明招手，“他爹，咱大哥来了！”
楚有明抬起头看来，幽黑的脸，分外木讷老实。
“大哥。”楚有明叫，盛水洗手搓脚。
“我有话问你！”楚怀山丢下这话，冲南面的客房走去。
楚有明倒水的举动一停，心中蓦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楚有明慢吞吞的走入客房，楚怀山背对他，看着佛龛中摆放着祖宗的灵牌。
“大哥，有什么事儿？”
楚怀山沉默不语，手持香，拜三拜。
楚有明不知道出了啥事儿，楚怀山一举一动，叫他心中的不安扩散。
“二弟，咱爹在世时，打小教导我们弟兄当中应该怎样共处？”楚怀山一边问，边转身，眼神犀利的看向楚有明。
楚有明胸口猛然一跳，不敢跟楚怀山对看。他看着老头子的牌位，抠紧手指头。
“齐心协力。”
楚怀山听言，慢慢的点头，“你做到么？”
楚有明心中猛的一惊，不禁抬起头看向楚怀山，触及楚怀山那对洞如观火的眼睛，心中泛起寒凉，两手交握在一块，克制住轻轻发抖的手。
“我……”
“打小到大，我可有对不起你？”
楚有明垂着头，表情恍惚。
楚怀山并没对不住他，作为老大肩扛起家里重担，为他付出好多。
老头子是赤脚大夫，寻他看病的全都是贫困平头百姓，出不起诊费，赚的钱勉强糊口。
楚怀山做过货郎，狩猎，攒下的钱把楚家祖宅翻新扩建，而后给他娶媳妇儿。
他们相差1岁半，楚有明想叫大哥先娶媳妇。
楚怀山拍着他膀子说：‘我还要在外边跑几年，娶个媳妇儿放她一人在家里，亏待了她。我不急，过两年再说。’
楚有明知道大哥是在照料他，不愿他多想，刚才这样说。
纵使楚怀山跑马帮带回个媳妇，挣的钱仍然分一半上交给娘亲。
楚怀山外出时，才会托他照料一下嫂子。对这家楚怀山尽心尽力，没对不起任何人。
楚有明记起这些往事儿，心中发酸，想说啥，嗓子中堵着棉絮一样难受。
“二弟，我自问自己没对不住你，尽自个的心力帮抚楚家。你们把孩子换了，这样回报我？”楚怀山没法说服自个儿，他们是无心把孩子抱错。
即使因为孩子前后出生，容易搞错，其后孩子们长大，相貌出落的越发明明，他们也应该知道谁是哪家的孩子，却选择将错就错，更不曾善待楚灵！
楚有明红着眼圈，嗓子发紧，“我……”
“孩子他大伯父，你说什么话？我们可没换孩子！”孟氏推开门进，发毒誓，“我们干这类丧良心的事，不得好死！”
楚怀山愠怒，眼神冰凉的望向孟氏。
孟氏慌张地吞吞口水，艰困的说：“孩子他大伯父，阿娴真是你跟嫂子的孩子。我跟当家的一直记挂着你们的好，宁肯亏待自个亲生，也不愿叫阿娴委曲。你不相信，大可找街坊邻居问问，阿娴长的是不是像你？”
楚怀山并没理睬孟氏，而是望向楚有明，“你来讲！”寒声说：“如有半句假，等我查出实情，别怪我不顾手足情！”
楚有明两手紧握成拳，心中拼力挣扎。
楚怀山的审讯，叫他良心受谴责，想要把实情托出。
孟氏一个目光睨来，楚有明把到嘴的话吞回。
“哥，我们念着你的恩，嫂子死了，才为你带孩子，到头来吃力不讨好，给你疑心换了孩子！当年你还没闯出个名头，谁知道你会是霍霍出名的大元帅？”孟氏委曲难受，又非常气忿的道，“不知道是谁心这样恶毒，在你面前嚼舌根儿，挑拨弟兄情！让我知道了，定要剥了她的皮！”
孟氏撂下狠话后，偷偷瞥楚怀山，他面无神情，撂明不信她的话。
孟氏不禁咬牙说：“大哥宁肯听信外人，不信自家人，我也是无话可说。你觉的灵儿是你的孩子，大可以把她领回家养，我没半分意见。”
楚怀山见孟氏跟楚有明死不承认，拳捏握的响，脸颊拢上阴霾。
“孟永香，你休要狡辩。”楚怀山嬉笑，“明眼人，谁不知道灵儿像黛姬？”
孟氏面色大变。
“黛姬不爱出门跟街坊邻居往来，并非没人见过她！”楚怀山眼中流露出失望，说：“楚有明，你们不乐意承认没有关系，咱们对薄公堂！”
楚怀山冷眼扫过，朝门口走去。
“大哥！这个，俗话说家丑不可外传啊，你是大元帅，闹到官府脸面上无光呀！”孟氏如梦初醒，唤住楚怀山，想不到楚怀山居然六亲不认！她心中发慌，哪里还敢死咬不认？“……楚灵是你跟嫂子的孩子……阿娴她也是。当年嫂子生的是双生胎。我跟她爹成婚两年没怀上，嫂子传出喜讯的第三天，我也被诊出怀上了，月份跟嫂子的差不多。”
孟氏满面眼泪，哽噎的说：“足足两日一夜，嫂子刚才把两个孩子生出，难产而死。我受惊，也生产，生下的孩子是……是死的。”
“我成婚迟迟没见有孕，村庄中有闲言碎语，如果是要知我生个死胎，恐怕说的更加的难听。正好嫂子生产出事儿，孩子的事并没传出。我……一时间鬼迷心窍，抱养其中一个孩子，对外声称嫂子生的是一个。并且……并且我怀孕不易，抱养楚灵说不准好快给我招子，果真一年后我生下了桦儿。”
“大哥，咱们全都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俩楚，把楚灵过继给我们，她还是楚家人。你把人认回，叫世人怎么看待咱？”孟氏哀求楚怀山，念在他们替他养育孩子的份儿上，不要把事做绝了，闹的老楚家在杏梅村没有法做人。“你如果想见楚灵，就把她接回家小住。身世一事儿，千万不要公开。”